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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懂事起就被束缚在条条框框的规矩中,身边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在御书房,望着高位处的御椅上坐着的皇玛法,对那个椅子所象征的意义还一知半解时,皇玛法笑着拉过小小的他:“这把椅子不是谁都能坐的,这上面所压覆的责任与孤寂都得一人承担。”

当年的弘历并不懂,整日在“洞天深处”听着太傅讲书,闲里就带着弘昼在绿荫轩里躲懒,晒晒太阳爬爬树,还能隐在兰花松林中听弘昼拉上一曲二弦。

胡琴二弦徵羽咿呀作韵脚,眼底一瞳春秋縠转换流年。

细碎的时光流逝,转换了流年,曾经赤诚志气,惬意闲适的日子里,他的拇指还未曾佩戴翠玉扳指,腰间也没有明黄绶带。他还能带着弘昼四处玩乐,笑颜频频绽放。

若是能在那样少年意气风发的日子,遇见那个姑娘该有多好,他甚至连宝亲王都不是,不被身份束缚,不被规矩制衡,不必承担整个天下…

但弘历心里清楚,他终究会担下这重任,从曾经青翠嫩竹成长成承载一切的不老青松。

弘历对于感情是克制的。

他知道自己对顾芗有动心,但作为帝王却注定该无情。幼年那只皇玛法送给他的小白猫也最终是被皇玛法亲自收回。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帝王,可以宠,却不能有爱,任何人或物皆是如此。”

残酷的事实也在向他诉尽这个道理,他要为身下的龙椅奉献一切。

他最喜爱的的猫最终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奉旨迎娶富察氏,却让这朵曾经盛开的茉莉在这后宫深院中凋零。

幼年时跟在他屁股后的弘昼如今也秉承着君臣之礼,再也没有机会听过他坐在林间拉上一曲二弦,还要嫌弃四哥手笨,最简单的曲子都拉不上。

如今他身披龙袍已经七年有余,顾芗的出现无疑让这潭已经平息的水面掀起重重涟漪。

正是因为喜欢才更加克制,他怕留在身边只会让她被折断翅膀,被紫禁城的宫门深锁,最终落得昭婉般的模样。

比起尔虞我诈,更希望她能自由平安。

夜里,弘历刚歇下就沉沉进入梦境。

梦中的他似乎才刚加冠,一席暗蓝色云纹秀长袍,带着笑进了乐善堂。弘历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回廊,却瞧见廊檐长椅下坐着一个姑娘,有些远瞧不清是谁,但是逗雀儿的笑声清脆,声声入耳。

眼前年轻时的自己放快了步子,从后面保住了正在玩鸟的女子。

“四爷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太傅那回来了?”

这声音熟悉的很,当怀里的女子转头时,弘历却被惊到。那双鹿儿眼,那张面孔分明是他刻意想要疏远的顾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