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斯文,俊秀白皙,戴一副金丝眼镜,丰神俊朗,身材颀长,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完成一弯月,人有耐心,没架子,平易近人,学员们无论男女都爱围着他转。
区学儿始终觉得自己不太关注他,但近来总是会看到他跟球场打球,要不就是和颜悦色地和女主持人对稿,有时候看他洗了衣服,自己亲自去晾衣场晒。
临近元旦,校园里一片热闹喜庆,到处张灯结彩,组织学员打扫卫生,庄严的校园焕然一新。树上挂上彩灯,白玉兰灯柱上挂上红灯笼,欢度元旦。
院里系里连各自班里都在筹备各种晚会,区学儿这次不想担任主持人,院里也没坚持,但还是要求她上台表演节目,这是院里首长点名要求的。
临近元旦下了一场大雪,鹅毛一样簌簌飘落,一夜之间,金陵城银装素裹。
很多南方学员不曾见过下雪,纷纷跟校园里拍照,跟操场打雪仗堆雪人,然后又被集结在一起拿了铁锹和扫帚集体扫雪。
虽说是出力的活,但一群年轻人都戴了厚厚的军帽和手套跟冰天雪地里热火朝天干得不亦乐乎。
临近新年,各种茶话会会餐,管得也松,算是一种犒劳,所以区队长和院校领导们都没太约束。
元旦晚会的当天,路阳和漂亮的女主持人一席军礼服跟台上主持,区学儿换好衣服,跟后台化好妆,低头看自己的歌词。
路阳台风过硬,但凡他举起话筒,女主持人的眼睛像是胶水黏在他身上一样,不曾挪开。
他当天晚上自弹自唱了一首《爱就一个字》。
深情动情,刚刚开了个头,台下的首长们都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学员们喝彩叫好。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歌里,高潮的时候甚至都变成了大合唱,学员们高亢的歌声响彻整个礼堂。
这首老歌区学儿以前听过,但不知怎地,她看着路阳脸上淡淡的忧伤有些愣神。
这位英俊的军官穿着笔挺的军装,优雅弹唱的画面,落入区学儿的脑海,这么一首深情的情歌,竟让区学儿有些伤感。
她随着大家一起鼓掌,轻轻擦拭眼角。
主持人报节目,区学儿上台,鞠躬,她身着军礼服,唱了一首《红豆》。
又是一首可以大合唱的老歌。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是啊,没什么永垂不朽,图得不过是和许海东一起看细水长流。
一曲唱罢,她鞠躬致谢。
回到幕后的时候和路阳擦肩而过,他带妆的脸上,全是对她的鼓励。
区学儿淡淡地点头算是道谢。
晚会结束,所有演员上台,接受首长们的握手慰问。
演出结束后,换回常服的区学儿正在打扫卫生,被路阳叫住,
“学儿,你来!”
“指导员,怎么了?”他招呼她来到窗前,窗外又飞起了鹅毛大雪,连片成群的灯笼灯火通明,远处的紫金山山顶金光璀璨,纷飞的大雪中像是圣山。
区学儿虽然是北方人,还是看得入了迷。
“学儿,给你的。”
是一小块庆功宴的蛋糕,刚刚她一直在收拾,他特意为她留出了一块。
“给我的?”
“当然。”
“谢谢指导员。”区学儿接过蛋糕,在他的注视下,简单吃了几口,从下午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着实饿了。
“慢点儿,不着急。”他笑着递了水给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吃蛋糕的样子,长睫跟脸上投下阴影,嘴角挂了奶油,路阳终究是没忍住,抬手用拇指为她抹去。
区学儿愣了,“小花猫,自己擦。”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有些不自在。
“学儿,”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指导员。”默了默,区学儿淡淡地说。全然装作看不懂他眼睛里炙热的感情。
“学儿,有你的电话,是外线,姓许。”
区学儿蹭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搁下蛋糕,就要往外跑,还是回过身来同路阳敬了礼,
“我去了,指导员!”
“去吧。”路阳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但还是淡淡的挥挥手让她去了。
区学儿拿了冬装风衣和帽子,一路小跑着,
“慢点儿,穿好外套,外面雪大。”同学帮她拿了外套,两人叽叽喳喳消失的背影,看得路阳眼里皆是惆怅。
她欢呼雀跃奋不顾身的样子,似乎从来都是为一个人。
区学儿一口气跑到连部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接了电话,
“喂,”
“喂,是我。”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我知道。”
“吃饭了吗?”
“还没呢,我和你说,我们这儿下雪了。”他能想象到她在那边眉开眼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一万月闪烁亮光的样子,俏丽又可人。
“是吗?那一定很美。”
“哎呀,真想和你一起去紫金山,明十三陵看看,雪后得金陵城,我也是头一回见。”
“会有机会的。”
“今晚主官是不是都要守哨?”
“是的。”
“那你多穿点,一定注意保暖。”
“自然。”
“海东,”
“嗯?”
“我想你,新年快乐!”
“我也想你啊,我的学儿,新年快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听得仔细。
“今天表演节目了?”
“嗯,唱了一首歌?”
“唱得好吗?我猜猜,一定很多人鼓掌和你一起合唱是不是?”
“就你明事二大爷。”她啐他一声。
“哈哈,肯定很好听,唱的什么?”
“红豆。”
“哦,等到风景都看透,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是也许你会,”她纠正歌词。
“没有也许,是一定。”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学儿,这个假期不能去看你,主官,”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的父亲,过年过节从来都不在家,过年的时候干部首战都要参加团拜会,许海东也会例外。
“学儿,今晚有烟花吗?”
“我这边没有,你呢?”
“有,你仔细听听,”区学儿捧了话筒站在暖和的干部办公室,身边还有执勤的干事,听着话筒里簌簌升空的烟花,跟天空炸裂,
“学儿,”
“嗯?”
“我爱你。”他小声说了一句,微不可闻。
“我也爱你。”她也贴着话筒小声说了一句。
窗外大雪纷飞,耳畔是烟花和他动人的呢喃,在军校的第一个元旦,虽然远隔家乡千里,但还是丝毫不让她觉得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