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庐从昨晚半夜入睡,到现在已经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他睡姿很好,不踢被子不翻身,唯有手臂搭在眼睑上,睡得极沉。
她的吊带睡衣被好好叠着,放在椅子上。
唐梨啧啧两声,轻轻把门关上。
泡茶,看书,等待,像等待一束花开。
-
程庐做了一个梦。
到处都是光,从四方八方射过来,脚下电线盘绕,像一条条的蛇,蛇尾的尽头连着键盘,连着音响,连着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高高的话筒戳在嘴边,只要张嘴就能发出阵阵嘶吼声……台下,人山人海,一张张脸庞上,带着迷醉的表情,手臂高举,化作人浪,翻涌翻涌再翻涌。
他的嗓子像被绳子扎紧,只给喘气留下一丝丝缝隙,明明话筒就在眼前,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尖锐声划破,刺耳的电流声炸响,台下的那些脸庞瞬时扭曲起来,方才有多迷醉此刻便有多仇恨……
痛感从每一条神经快速喷涌而来,他捂住胸口,用尽全力才能站稳,台下咒骂声斥责声像一根根箭射过来,艰难抬起头来,忽然人群中闪现一抹红影……红红绒绒的帽子下那张脸庞,唯有她,对着他露出甜甜的笑,眉眼弯弯,好似天气的上弦月。
他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这抹影子,可踉跄几步,再抬头,那抹影子瞬时被拥挤的人群吞噬,空气中唯有一抹似有似无的香味……
程庐瞬间醒来。
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流淌出别样的影子,整个身体深深嵌入柔软的被褥,四肢像是被捆绑着,一动也不能动。
恍惚中鼻息间萦绕着的那抹香,像初春的凌冽,用不能拒绝的力量温暖被冻僵的大地,把他的意识一点点唤醒。
长长吁了口气,起身,推门,迎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梨。
她的怀里抱着个枕头,可爱地歪着小脑袋,胸口轻轻起伏着,从鬓角落下来的几缕头发乖巧地拂在脸颊上,鼻尖微红,连睡觉都像个小猫咪。
程庐唇角勾起,从卧室拿来一张毛毯。
生怕惊醒她,蹲下,俯身,靠近,毯子落在她身上……
“嗯~”
一声呓语从唐梨唇间婉转吐出,带着千转百绕的勾人意味。
程庐的眸间瞬时掠上几缕情愫。
唐梨难耐地扭头,想找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窝着,轻轻一歪,直直往沙发上倒去……程庐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人紧紧箍住,臂膀处搭来一个温暖可爱的小脑袋。
小脑袋尤不满足,不仅蹭了又蹭,还哼哼了好几声。
惑人的气息和声音在房间内萦绕着,程庐正襟危坐,垂眸不语,好似盘踞的老僧,屏息抵抗小妖女的勾人。
只是臂膀处难以忽略的柔软触感,藏着小爪子一点点勾着他的魂他的魄。
程庐终于忍不住了,低头瞧着把他当做大熊一样抱着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