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没了,”她告诉晓安,语气如常,“还有我哥。”
知耀。
许久,晓安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知耀。
她盯着课桌台板,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去。
“……我爸开的煤气,我看见他们坐到地上,闭上眼睛,我也没力气了,就拼命往外面爬,要不然肯定也死了,”知绘还在说那天夜里的事情,像是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奇遇,“……那女人想不通了,怎么偏是我没死。”
“什么女人?谁?”晓安不懂她讲的是谁。
“周予翠,”知绘吐出三个字,冷冷的,“因为家里死了人,她总算也放出来了。”
那个年代,与一个下狱的亲人划清界限是很寻常的事,但晓安却觉得知绘对这个妈不止是划清界线这么简单。
“她不是我妈,她自己告诉我的,我亲妈五四年去香港了。”知绘继续说下去,脸上冷笑,“知耀死了,她可是真伤心了,什么都说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跟我废过这么多话。”
晓安还是默默地,知绘说的话从头到尾也没听进去几句,只隐约知道,她嘴里说的那个亲妈可能在法国,因为最后一封信是从那里来的,寄到苏州奶妈家里,没人知道写了些什么,可能拆都没拆就扔了。
“……你不要告诉别人,总有一天我是要去找她的。”说到这句话,知绘的声音也有些紧了,即便是她爸爸和哥哥死讯也不曾让她这样。
至少在那个时候,晓安不相信知绘真的能做到。法国,那么遥远的地方,听起来好像另一个平行时空一样,有那么个名词存在,有人生活在那里,却永远没有机会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