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去,看见方书齐正站在一群人中间,不停的有人跟他寒暄合影。他只远远的看了她一眼,根本没工夫过来问她跑哪儿去了。珍妮弗就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部黑莓一部手机外加一部对讲机,耳朵里还插着耳机,一刻不停的忙着,照旧春风得意笑靥如花,看起来成熟干练,似乎她不在也没什么影响。
直到派对结束,苏敏什么事都没做,干脆把手机关了,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突然发现跟着方书齐这一年多,自己的酒量还真是练出来了。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就好像中了某种魔障,脑子里神经病一样过着纷乱的画面——他们合抽一支烟,用一个杯子喝水,第一次去巴黎,她把一枚珍珠耳钉别在他的衬衫袖口上面,他在深夜的画家广场上吻她;在米兰,他在她手背上画画,她坐在踏板摩托的后座,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或是在诺曼底的海边,他的眼睛映出艳阳下的大西洋特有的墨水蓝,有好几次他差一点就要对她说“我爱你”,但最后都没说。
全都是些凌乱的细节,颠三倒四,反反复复。渐渐的,她自以为想明白了,就像戴维梁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太笨了。
深夜,多数人都散了,方书齐才得空过来找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好。”他这样问她,语气里还是透着关切的。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面对他,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他带着她下楼,临走还不断有人跟他握手,说着赞美祝贺的话。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兴致很好,特地绕道又去看了一眼底楼新开张的店。
营业时间早已经过了,店门关了,店堂里只亮着不多的几盏灯,成列着正冬季的新货。相邻的铺子清一色都是一线品牌,KEE至少在气势上是毫不逊色的,落地玻璃橱窗擦得纤尘不染,镶着黑色金属边框,嵌在米白色花岗岩立面上,银色镀铬招牌还在那里静静闪着光。旁边墙上的大幅海报,还是原来的构图、原来的造型、西郊那间酒店的背景,只是人不是梅玫,换了另一个模特,也是中国女孩,新晋名模,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却不免让人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方书齐似乎心情很好,牵着她的手,一路都在说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有多少人来参加庆典,首日营业额多少,又有哪些媒体到场采访。她静静地跟着他走,听着他说,最后还是忍不住败了他的兴,问了他一句:“你真的开心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今天碰到戴维了。”她解释给他听。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过了好几秒钟,才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全都说了。”她回答。
“苏敏,”他沉默了一下,试图解释,“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能把整件事情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方式做出来。你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的辛苦,我真的没办法,也没这个责任,为所有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