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半晌,始终猜不到他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点开来看了。
“隽岚啊”,他这样开头,就好像面对面跟她讲话一样:
隽岚啊,昨天,我说过要给你打电话,但最后还是没打。
说什么呢?要你原谅我?重新开始?都已经说过了。
你会拒绝我,而我不想那样。
前几天,我一直在塘厦。阿公头七,有个高中里的同学来悼念。那个人是我们同学圈子里混得最不好的,大专毕业就回到镇上做了个负责河道整治的基层公务员。旁人都是来了放下礼金就走,只有他最有空,陪我在老宅后面的河边上坐了很久。
他跟我说他每天都做些什么,八点钟上班,四点半下班,有空就去钓鱼,还在河边的滩涂上开了一块地种菜,还说他老婆已经怀孕,五月份要生了,总之,都是平凡的快乐。
我突然觉得羡慕,我们这些人总是想赚到更多的钱,拥有更大房子,以为所有辛苦都是为了让我爱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最后,我最爱的人却并不快乐。
我又想起我们在纽约的时候,那时我工作不久,第一次去出差。临走,我问你要带什么礼物,你对我说:“写封信寄给我吧,我还没收到过情书呢。”
看起来很小的愿望,我却没能做到,只寄了一张明信片回来,上面除了地址,没有几个字。我对你说是因为忙,其实,不完全是。要知道对着一张白纸,把心里所想写下来,有多难,特别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些年,有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我想,就让我从这一件开始吧,一点一点地改变。或许有一天,我会变得足够好,而你就会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们在宝云道看中的公寓,初三中午十二点就交房了,到时候我会在那里等你,希望你会来。
叶嘉予
隽岚默默对着电脑,不是不感动。纽约那件事她也还记得,本以为此生都不可能收到他写的信了,现在却还是收到了。虽然,她说的信是用墨水笔写在纸上,仔细叠好,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再投进邮筒里的那一种,但email也够了。
她又从头看了一遍,读到最后一句又觉得有些讽刺。他说要一点点改变,却还是没有耐心,给她这么近的一个期限,离此时此刻只有三天,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