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做多了总有代价的,”他又笑,“不如明天晚饭你到我那里去吃,看见你吃,譬如我自己吃了。”
林薇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有当真。她想起第一次去那座大宅,莎莉就说他是坏人,现在他又亲口对她说了一次。
“为什么总说自己是坏人?”她问他,“像光辉事迹一样挂在嘴上。”
“所有人都觉得做好人难,做坏人容易。其实,做坏人才难。”他答。
“哪里难了?”她不以为然。
他从餐台上拿了一杯柠檬水来喝,泰然自若的解释给她听:“要做坏人,就要当着人面骗人,有时候还是那种特别信任你的人,你得看着他的眼睛说谎,一直到没有人信你,全都看着你,等你摔下来,就算摔死了,也不会有人哭,你说难不难?”
这番话他说的并不认真,不知为什么,林薇却一时怔忪,静了半晌才说:“你对莎莉倒是很好。”
陈效不置可否,只说:“我有个女儿,差不多也是这么大。”
“怎么没看见过?” 林薇有些意外,不管是年纪或是别的什么,他都不像是做了父亲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将近十岁孩子的父亲。
“她跟她妈妈住。”陈效回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只是这句话,林薇便猜出个大概,也不方便再多问了。反正这事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这样想,这里的工作没有几天就要结束,韦伯家不日也要搬走了,此地高尚优雅门禁森严,她不会再有机会过来,更不会再遇到他。他们不过是有过两次的偶遇的陌生人,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他了。
“明天什么时候来?”陈效又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什么?”林薇不懂他的意思。
“晚饭。”他提醒。
林薇愣了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请她去大宅,上一次是大雨,他送她和莎莉回来。
“……我另外有事。”她下意识的拒绝,简单的几个字,说的却很急。
他抿了抿嘴,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但在她看起来却又是另一层意思——她若去,他未必欣喜,不去,他也无所谓。
她心里莫名的不悦,回头张望门厅墙上的大钟,五点差三分,便对他说:“我要下班了,到时间回到我成长的底层环境里去了。”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签字笔,又低头看了看。林薇以为他要找张纸或者餐巾来写什么,结果他却捉起她的左手,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十一位的手机号码,从手背一直写到手腕。
“走吧,你知道怎么找我。”他对她说。
林薇诧异,她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自以为看穿了她,又这样对她。她撇下他走掉,跟韦伯太太打了声招呼,又对莎莉说了再见,一路都没回头看他,右手始终握着左腕,不想让别人看见上面写了字。就这样一直走出韦伯家所在的住宅区,远远看到何齐的车子泊在马路对面,她突然想起那个午夜,在她家楼下,她也曾把何齐的电话号码写在手上,这么巧,也是同样的位置。她用力在手腕上搓了搓,天热,手上有汗,硬是把那串数字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