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对他说:“我们好好地过这几天。”
只这一句,他终于想起来,她就快上船了。重新闭上眼睛,他拥她入怀,鼻尖抵着她的额头,答应她说:“我们好好地过这几天。”
就是在这一日,钟欣愉去中储行,直接递了辞呈。
分行经理并不觉得奇怪,同事中间也没引起多少注意。这一阵,银行业里乱成一团,股市还在狂跌,汇市索性已经停了,几大商品交易所关了一大半,死掉的,辞职的,每天都有人离开。
女秘书知道她要走,也说自己不打算再做下去了,太危险。
“钟小姐听说了吗”她暗搓搓告诉钟欣愉,“昨天夜里真的抽了签……”
“什么抽签 ”钟欣愉问,话刚出口,已经猜到了答案。
但女秘书还在讲:“在大华医院被砍死的是个科长,所以就从中行别业绑走的人里面找了九个科长级别的出来,然后再摸彩抽了三个,汽车开到别业门口,叫他们并排站在马路上……”
也许太过恐怖,结局被隐去了,但还是让钟欣愉意识到,她昨夜在沪西看到听到的真的就是行刑的现场。
“太危险了……”她只是评价。
“是啊,太危险了。”女秘书附和。
就这样,结束了她在中储行里短暂的几个月。
入夜之后,又是一场欢宴。
林翼在华懋请许亚明吃饭,说了“上海 99”的事情,他要退了,是森山的意思。
许亚明听说,自然无有异议,且也知道了钟欣愉辞职的消息,这时候看见两人手上的戒指,稀奇地说:“喔唷,这是……要结婚了”
林翼只是笑了笑,钟欣愉不语。许亚明会意,猜就是那种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清不楚的关系。
场面上的男人们对这种事大多心照不宣,只马四宝起哄,说:“交杯酒喝一个,交杯酒喝一个!”
林翼看看他,很淡然的一眼。四宝这才不响了,讪讪地作罢。
席间,许亚明提到裕仁天皇的诞生日。因为最近不太平,官方特为避开了红日子,挑了 28 号那一天,在乍浦路东和影戏院举行酒会,第二天一早,隔壁东本愿寺再行祈福仪式。到时候,虹口有些脸面的日本人都会出席,还有租界以及和平政府的协和人士,比如,他们这些人。
钟欣愉只是听着,记着。那之后再过一天,就是她上船的日子了,一切都正好。
当夜,就宿在华懋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