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愉沉吟,而后道:“您就对她说,是严先生叫她走。”
“好。”钱掌柜应下。
从房间里出来,又回到前面柜台。钱掌柜也还是像上一次那样,拿着银票问:“小姐是要提现款呢,还是再转储蓄”
“转存吧,”钟欣愉回答,而后看一眼林翼,说,“烦您重新写一张给这位先生。”
她已经有些明白了此地运作的规矩。
“好,好,”钱掌柜还是满面春风地笑着,收走旧银票,另外写了一张新的,从小窗口递出来,交给林翼。
离开公兴里,两人在路边上了车,钟欣愉对林翼说:“这个地方你记着。”
“那贝尔蒙呢”林翼问。方才他几乎不发一言,但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总之这个地方你记着,”钟欣愉还是道,“如果以后有什么意外,拿着那张银票,到这里来找钱掌柜。”
“好。”林翼也还是这样回答,没有迟疑。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们回去圣亚纳,把她的东西整理出来,装进箱子里。
包括她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那本书,博尔赫斯的诗集。她把它交给林翼,告诉他用法。那是她的密码本。
公寓钥匙交还给门房,他们再次离开,去 Lion Ridge。
初初入夜的血巷宛如一片即将活起来的废墟。
霓虹招牌闪烁着,先亮一个字,再亮一个字,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小号手在乐池里试音,跳舞女郎在后台化妆更衣。
钟欣愉看着所有这些熟悉的场景,以及 Lion Ridge 楼上的那个房间,那张熟悉的大铜床,床头的铜灯、香炉和水晶花瓶。
她把养在瓶中的银皇后取出,洗净根须,换了清水,再放回原处。就好像她自己,兜兜转转一遭,又回到了这里。
没有开灯,他们在床上静静拥抱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吱呀呀地转,霓虹的荧光混杂着月色,穿过百叶帘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拖下拉长变形的阴影。
钟欣愉真的想起从前,又问起那个未解之谜:“你在五福弄阁楼里烧掉的那张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欣愉,欣愉,欣愉……”他看着她说。
她不信,以为他只是搪塞。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林翼从来都不肯说。
但这一次他竟是认真的,对她说:“我就是这么写的,很多很多遍……”
“只有名字吗”她追问。
他摇摇头,往下说:“我在后面写,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只望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我正在店堂后面的工坊里修画,你走进来,我抬起头,你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