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来上班就在公事房里办公,事发的时候听见两声巨响,看到一个男人拿着枪和手榴弹上来,打死了保镖,手榴弹朝他们扔过来,落在地上没有爆炸。
侦探:那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她: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什么都没看见。
大概因为听了太多遍,问话的侦探已经意兴阑珊,潦草做了笔录,叫她在下面签字捺手印,放了她出去。
已经是傍晚了,江上夕阳斜照,她在那余晖里穿过走廊,隐约听见隔壁房间里有人在讲话。
一个声音年轻一点,说:“用的是德国 39 式卵形手榴弹,这不是随便能搞到的东西……”
另一个年长的苦笑了声,打断他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租界里出了事情,工部局警务处问责下来,叫我们去查,可怎么个查法查来查去查到最后都是不归我们管的……”
那个声音,是有些熟悉的。钟欣愉听着,脚步慢下来,却没有完全停下,还是跟着巡捕回到了原本看管他们的房间里。
一直等到天黑,总算放了他们出去。
她走到银行外面,看见林翼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站在车边等着她,迎上来几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本来还想问,怎么了只觉他小题大作。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感觉到他一只手勒在她背后,另一只揉着她的头发,就那么紧紧抱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实实在在,完整的,温暖的,心跳着,呼吸就在他耳边。
许久才松了手,他竟也无话,默默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直到引擎发动起来,才缓缓问:“这就是你说的,在公事房里坐坐”
话还是那句话,但语气里的戏谑没有了。钟欣愉想说,我好好的,并没出什么事,却又觉得这种安慰一无用处。仅在瞬息之间,就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会逃离的,甚至认为这并非是一种选择,而是命运。
恰如方才她在走廊上听到的那个声音。那声音是有些熟悉的,以至于她看到说话人的时候并不觉得太过意外。
就在此刻,马路对面,中央捕房刑事科的探员们正从华胜大楼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是华探长赵淮原。人还是那个人,面孔也还是那张面孔,只是上了些年纪,有些地方皱起来,另一些地方又发了福,头上戴着礼帽,穿一身格子花呢西装,外面套了件咖啡色的皮大衣,上面有水貂毛的领子。手下替他拉开车门,他甩了大衣的下摆坐进去,颇有几分探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