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筷子扒开面条:“家里的青菜只剩这么多,我就一起煮了。”
她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自己边吃边自言自语,像她的直播间名“一顿晚饭”,她吃完直接挥挥手关播,单纯只是在吃一顿晚饭。
日子一天天度过,普通而枯燥,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却又有很多东西在无声改变。
宁絮成绩变得更差。
宁梁庆变得更忙,开了二十年的车,他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做,从零做起又不如年轻人学好得好干得快,只能干些体力活,又因为那次车祸受伤,没有好好歇息养伤,留下了隐疾。
他替人摆过摊,做过学徒学修自行车电动车,进过后厨做帮工,也打过各种各样的零工,最后他去了工地,虽然辛苦,但也挣得更多。
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工作,宁梁庆得了肩周炎,腰肌劳损严重,有时腰弯下去半天直不起来,腿也没了力气。
他被生活打击怕了,也过怕了缺钱的日子,做什么不需要钱呢,生活随便给点意外,就能把一个家庭的积蓄掏空,再加上宁絮还需要上高中,大学。
以后总有用钱的地方。
他又咬牙抗下身上所有的疼痛,在药店买些膏药贴上,当做无事发生,没让宁絮知道。
意外还是发生了。
发生在宁絮中考完的那个暑假。
宁梁庆有感身体不适,头晕脑钝和耳鸣,但他觉得不影响工作,也就继续上工。
太阳很大,他嘴唇干裂,只得灌入很多水,可皮肤就像被针扎了孔似的,不断往外冒冷汗。
中午休息,他胃寒得没有胃口,硬扒了两口饭。
下午他要站在三层楼高的木筏上,给外墙上水泥。
在上去的时候他有点头重脚轻,忽然吹来一阵风,耳鸣得厉害,眼前一花,他不小心踏了空……
下面有水泥、有碎砖,还有钢筋废料。
宁絮赶来医院时,宁梁庆已经被推入急救室里抢救,门外还有工地的包头工和两位工友。
一位护士喊道:“家属,谁是家属?”
宁絮走过去,在通知书上签字。
其他工友瞧见,过来说话,带着乡音:“你是宁梁庆女儿啊,哎,你爸爸……”
宁絮背抵墙面,缓缓地蹲了下来,仰头怔怔地看着急救室的红灯,血液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她在心里不断祈求,希望宁梁庆没事。
每一分钟都是凌迟,让人等到麻木,又让人在绝望中求着希望。
宁梁庆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到底是不舍得女儿,不肯撒手人寰。
他在伤得极重,已然病危的情况下,抢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