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所言不虚,此等绝色,虽不如谢知真,却有了她七八分的风姿,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谢知方心里盛着姐姐,自不将她的美色看在眼里,冷淡地点点头,报出自家名姓,拎了几把椅子凑成一列,坐在上面脱靴褪袜。
那女子怔了怔,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真的是那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谢将军?”
谢知方微微皱了眉,问:“你认得我?”
“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本就爱他风姿俊秀,坐怀不乱,这会儿知道了他的身份,目光渐趋热烈,自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莲步轻移,香风浮动,递到他面前,“我遭歹人陷害,方才沦落于这等烟花之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以为只有一死以全名节,不期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得遇谢将军。还请谢将军替我赎身,送我归家,他日必当结草衔环,报答厚恩。”
谢知方最怕麻烦,本待拒绝,瞥见玉佩上繁复的螭龙纹路时,眼皮突兀地跳了跳。
“你……你姓甚么?”他意识到不对,出声问道。
女子有些羞赧,垂下玉白的颈,轻声道:“奴家姓季。”
季乃国姓。
却原来这女子名唤季思敏,本是陛下的庶弟——七王爷的嫡幼女,封号敏宜郡主,自幼体弱多病,寄养在皇寺里,前两年才接回来。
上面叁个哥哥皆待她如珠如宝,王爷和王妃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难得的是她竟然没有那些骄纵霸道的坏毛病,性情恬静温雅,每日里只爱吟诗作赋,等闲不出王府。
只有一项,她年纪渐长,常从哥哥们口中听说些谢知方在辽东奋勇杀敌的英武事迹,坊间流传的话本里更是将他指挥的战役描写得曲折离奇,天长日久,便添了痴病,总想着要嫁与他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儿女家的心思,不好说与父兄知道,七王爷一力做主,将她许给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眼看婚事就要敲定,她日夜啼哭,竟然生出满腔孤勇,带了包金银细软,趁人不备逃出府去。
她心性单纯,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花重金雇了辆马车,请车夫送她去辽东,心心念念着要见谢知方一面,没成想车夫见财起意,转手便劫走财物,将她卖进妓院。
老鸨言辞刻薄,龟公满目垂涎,她不敢说出真实身份,生恐污了父兄名声,正值心神惶乱之际,冷不防上天将意中人送到面前,怎么不由惧转喜,心如鹿撞?
知晓了季思敏的真实身份,谢知方犹如接了个烫手山芋,暗暗叫苦。
他本不欲管她死活,又怕她在这里有个叁长两短,七王爷追查下来,自己逃不了干系,只得压下困意,将老鸨悄悄叫回来,讨价还价地交涉了一回,以叁千两雪花银换得她的自由。
季思敏戴上帷帽,逃出生天,坐进谢知方安排的马车里,见他恪守君子之风,并不多看她一眼,不觉痴病又添一重,将他爱到了十二分,声如黄鹂啼啭:“多谢谢将军救命之恩,明日必当登门重谢。”
“郡主不必客气。”为免路上再出什么闪失,谢知方使几个心腹小心护送,自己翻身上马,往常宿的酒楼而去。
第二日,七王爷和叁位小郡王亲自造访谢府,谢夫人不明就里,使人将谢知方召唤回去。
七王爷见谢知方仪表堂堂,意态从容,暗暗点头,回赠叁千两黄金并十数抬重礼,言语间透露出结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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