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小姑娘珍珠串儿似得眼泪,冯婉暗暗叹了口气,暗自感叹了片刻人的变化真是大,然后就收敛心神,飞快地下了床榻,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了。
伴随着一阵夜风,出现在面前的果然是宣袚那张熟悉的脸。
想来是在夜间急行了不短的路程,他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平素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的衣衫稍微有些凌乱,头发上居然还沾着一片树叶,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他的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坚定,看着就很是可靠。
不知道为什么,冯婉忽然就开心了不少。
她莞尔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想进来。
堂堂西襄侯家的小侯爷,居然学人家半夜翻窗子,这种景象可真是少见,但是她却已经是第二次见了。
这么一想,也还真是个难得的经历,愈发想笑了。
虽然碍于现在这种夜深人静、马上要谈正事儿的氛围,不好真的笑出来,但这种暗搓搓的开心,也多少冲淡了些方才的抑郁情绪。
项锐见她如此,倒是愣了愣,只因平素他甚少见到她这一面——冯婉的表情一向是淡淡的,很少这么笑。
真正的美人,就算不笑也是非常动人的。
但是若是能够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那更像是冰雪消融,简直是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项锐很少有这种时候,那个瞬间他只觉心跳如战鼓震天,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他这次来是为了正事儿,便就是有些怦然心动,也决计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反倒是愈发束手束脚,面色微红,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从窗口跳进来。
幸而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如同猫儿一样灵巧,不然恐怕会出现“马失前蹄”的笑话了。
对于他的这点儿异常反应,冯婉却并没有多加注意。
她笑过了之后,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表情,轻车熟路地领着项锐往床边儿走。
她倒是坦坦荡荡,项锐却反倒有些迟疑——总觉得,一旦动了心,很多事情就不能如同此前那般坦坦荡荡了。像是这种深更半夜探访香闺,甚至跟佳人同塌而眠,简直是十分失礼并且很是出格儿的行为了。
以前他没有特别在意,毕竟他年少时候起,就去了西北军营,很少跟女子打交道。见到冯婉,也不过将她视作邻居和朋友。后来准备联手,更是将她视作了战友和伙伴——就跟战场上那些跟他并肩作战过的士兵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他可以十分坦然地同她说话,甚至夜探闺房,大被同眠,却还是心无旁骛地同她商议大事儿。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不同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只要靠近她,就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不要说运筹帷幄了,就连正常的思考都快要做不到了。
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管怎样,都是正事儿要紧,还是先说正事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