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襄侯忙道:“亲家母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家这傻小子,十来岁就跟着他叔父去西边儿打仗了,傻乎乎的,长这么大也没跟姑娘说过几句话……我都还担心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结果前些日子忽然写信回来,说喜欢了一个姑娘,想要成亲,哎呀,这把我这老头子给高兴的啊……”
他说到这里,又叹息道:“亲家母,你可别看我们家叫着什么侯府,其实这日子过得还不见得有你们家舒心……我师妹久居京城,想必听说过我们家的事儿。老二他娘没的早,我又领着西南这边儿的差事,平素事务繁忙,老二自小就爱跟着他叔父跟大哥跑,没想到他们俩这几年也前后脚没了……就剩我这一个孤老头子,困在这么个小院子里,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
他说到这里,居然眼眶红了,显见得是说到了伤心之处了。
冯大娘连忙上前安抚,邱氏愣了愣,也加入了安抚的行列——她之前一直冷眼旁观,似乎对西襄侯这个“师兄”不怎么感冒,但是随着谈话的深入,她却也渐渐对西襄侯有所改观。
特别是听到西襄侯自爆伤心过往,说出妻子早亡,弟弟长子惨死的往事,她就更是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虽然说西襄侯算得上是年少轻狂,年轻时不怎么得邱氏喜欢,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兄人是真的不是坏人,惨也真的是惨。
虽然早就嫁入凤家,但是西襄侯家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
她起先还想着若是西襄侯敢隐瞒自家的实情,她就当场戳穿他来着。
没想到西襄侯居然如此实诚,把什么都说了——而且实在是太实诚了,看着他自揭伤疤,邱氏简直有些不落忍,几乎要让他停下来别说了。
但是她也知道,唯有如此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才能帮着冯大娘和冯婉做出正确的判断——西襄侯家的确阔过不错,包括现在,这个侯爵之位也是没有褫夺的。
可惜今非昔比,名存实亡。
三年前那一场大战,大源兵败,西襄侯一脉死伤惨重。项锐的叔父跟大哥战死,只有项锐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但却是个“逃兵”,西襄侯自己也重伤落下了病根,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战力了。
但就算如此,老皇帝还是不放心。
他以“荣养”的名义在京城给项家弄了一个十分豪华的西襄侯府,实际上就是想把他们父子弄来京城看管起来。
但是被西襄侯直接跪了三天请罪,请求拿侯府和侯爵之位换项锐一条性命。
当然,老皇帝没有答应。
不过他也没有回绝。
西襄侯索性直接搬出了侯府,在这京郊弄了这么一个小院子居住,形同圈禁,也是自我流放,总之是彻底远离了大源朝的权力中心了。
就算如此,还是不能说老皇帝已经放过了他们家。
若是要清算,那真是什么时候想清算就清算。
这其中的内情,若是对朝中大事一无所知的话,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正确判断的。
寻常人家只会觉得西襄侯府名头好听。项锐又是西襄侯唯一活着的儿子,那将来必定是要继承整个侯府的,这要是嫁过去,就是侯府女主人,实在是极好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