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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刑部大牢内更显阴寒,温砚陪着太后来到此地。
自那日看过先帝的亲笔后,一夕之间,太后整个人如同失了所有神采。温砚只暗中传了旨意将太后拘在寿宁宫中,其余的吃穿用度一律未变。可太后仍是渐渐消沉下去,身为人子,温砚心中痛苦万分。
——一方面,他对母后心中有恨;可另一方面,因着生养血脉和父皇的信,他又煎熬不已。
他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的母亲。好似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正当他忧思难解之时,太后命人传了话来,说她想见郑胥最后一面。温砚本不愿让他们二人再有牵连,可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同意了......
“砚儿,”太后微微转眸,声音低哑,“让我同他单独说几句话。”
温砚望着冷冰冰的牢门,没有看太后一眼,只轻轻应了声。
牢门开启,在静谧监牢中发出刺耳的声响。待太后进去后,狱卒无声地将牢门掩上,然后候在外边静默不语。
听见脚步声,郑胥于沉寂中抬首,露出苍白狼狈的脸。他的目光微颤,眸中划过几许不可置信。待人稍稍走进些,他才终于相信这并非幻觉。渐渐地,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能在死前再见她一眼,此生已是无憾。
“卿卿。”他开口唤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虚弱不堪。
太后沉沉望着郑胥,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来,本以为他不过是自己消磨苦闷的慰藉,可原来他的心是那样肮脏扭曲......
想着想着,太后忽地笑了。
果然,什么样的人自会吸引什么样的人。
她亦是不堪。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冰凉的声线不带任何情绪,“你是何时对先帝起的杀心?”
闻言,郑胥微怔半息,随即轻笑一声。
——到了现在,她的心中还是只有那个男人吗?
“在你因他忘了你的生辰而愁苦饮醉那日开始......”
太后愣住,思绪飘得很远。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先帝眼里心里只有柔妃一人,早已将后宫诸人忘却脑后。那日是她的生辰,她以为结发夫妻,他总会记得的。
可终是一场虚妄罢了......
原来,郑胥深埋的杀意竟是那样早。而她,便是那个让他的杀心渐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