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将床幔轻轻拢好,钻进被窝捂住脑袋。
——好烦好烦,不想了!
*
夜深,寿宁宫里争吵声却不断歇。
傍晚时分,年轻的新帝自皇陵而返,一进宫便听闻了柔太妃和永乐公主之事,他连衣衫都顾不上换,立刻赶往寿宁宫。而太后好似知道他会来,称病卧床不见他。皇帝执拗地等着,直至夜幕降临,寒风乍起,他重重地咳起来,却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温曦陪着太后在寝殿中,听着皇兄的咳嗽声,秀眉微蹙。而太后的脸色愈发凝重,儿子身体本就不好,为了那对母女竟如此折腾自己,真是让她又气又心疼。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拗得过孩子。
“皇帝这是做什么?李禄全,还不扶陛下回宫歇着。”
太后款步从寝殿而出,温曦伴在身侧,见了温砚,立刻福身唤了声皇兄。李禄全汗涔涔的,他在宫里浸淫多年,自然知晓太后的性子。他杵在皇帝边上,闻言便硬着头皮地去搀皇帝,却被生生拂开。
温砚披着暗青色狐裘,露出里面玄色的衣领。明明生得一副剑眉星目,却偏偏脸色苍白,羸弱不堪,毫无血色的薄唇上沾染了血,应是方才咳出来的。他眉心紧拧,哑声问:“母后,您为何要那样做?”
依大昭传统,先皇宾天,新帝需前去守陵十日。而钦天监按照天象所示,将守陵时日延长......温砚岂会不知钦天监是母后的人,然而事关大昭国运,他不得不谨慎听从。谁料他的母后打得是这个主意。
“你方从皇陵回来,见到母后开口便是质问,你的孝道去哪儿了?”太后眉心紧蹙,面露不悦,“你对得起哀家,对得起先帝吗!”
“既然母后提到父皇,那您更应该知晓,父皇有多疼若若。而您......又做了什么?”温砚气急攻心,加上吸了几口寒气,又咳了几声。
太后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人人都说母子连心,她的儿子怎就不站在她这边呢?
“你既知道先帝偏宠柔太妃,更应该清楚哀家过去有多苦!”
堂堂一国之母,却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专宠旁人。而后宫的妃嫔,都是阿谀奉承的主儿,皇帝宠爱谁,她们便巴结讨好谁。渐渐的,她们望向她的眼中加诸了越来越多的讥讽......
这一切,都是那个狐媚子的错!
如今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不过才施以小惩,没有直接将心头之恨处死,已是她最大的仁慈。
温砚的心口绞痛,咽喉发紧。他望着眼前满脸愤懑的母后,眸中的嫉恨恍若利刃。他都快记不起儿时那个温柔的母后了。他不愿再争辩,只淡漠地瞥了眼立于母后身侧的温曦,继而俯首,“儿子告退。”
太后望着儿子憔悴的背影,亦是红了眼眶。温曦被温砚的眼神弄得很不是滋味,她咬咬唇朝太后行了个告退礼,然后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