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薛秋宁和她说话,她要稍微愣一愣才反应过来,然后笑一下。
一路上都是薛秋宁在说,她在安静地听。
其实也没有好说的,她们母女之间有太多年没有在一起,生活也没有重叠的圈子,问来问去无非今天舒不舒服,今天的饭好不好吃。
轮椅的轮子轧过贴近自然的小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有树叶落下来,她抬起手去接。
就在这个时候,轮椅也停了。
薛秋宁手机响了,她停下脚步看手机,是一家机构的电话。
关素舒听着他们的交流,英文听不懂几句,但隐约觉得或许是个好消息,因为薛秋宁说了好几句“Thank you”。
挂断电话,薛秋宁侧蹲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心源找到了,有个和你差不多的女孩能够捐出心脏,咱们马上就能动手术了。”
“那那个女孩呢?”关素舒忽然问。
“你不用知道这些,亲爱的。”薛秋宁吻了吻她额头。
这是规定,捐赠人的信息要保密,术前,受赠人也最好不要知道太多捐赠人的事情。
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她不知道。
每一天醒来,都是倒计时。
等着等着,这一天就突然降临了,她被毫无预告地通知要上手术台了。
怔愣后,她给徐周衍和林柏晗各发了一条:[我进手术室啦。]
真实情绪却没有语气词这么开心,心情说得上平静。
进手术台时她依然清醒,记得薛秋宁跟在旁边跑,拉着她的手说:“你爸爸和哥哥就在来的路上了,你一定好好地出来。”
她勾着薛秋宁的小拇指,拉了拉嘴角,说:“好。”
勾着的手指被分开,医护人员很快将她推进了手术室,大门合上,她睁着眼睛,看见了头顶突然亮起的过于刺眼的灯光。
麻醉师和医生在旁边核对着患者信息。
关素舒是想看一下那个即将移植到她心口的心脏的,但想法一掠而过,她又失去了看那一眼的勇气。
她听见麻醉师和医生提到她的名字,有点怪腔怪调的“Guansusu”。
不像关素舒,倒像关苏苏。
麻醉师将吸入性麻醉的面罩戴着她脸上,数到第五秒的时候,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地模糊起来了,她看着头顶,白光不知不觉地黯淡了下去,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看见着那光越来越暗,慢慢地,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闭上眼睛,任由黑暗把她吞噬。
解开衣物,气管导管插入口腔,戴着洁白口罩的医生举着泛着银光的手术刀,缓缓按下,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出。
手术室外,除了薛秋宁,最先赶到的是关程煜。
在手术进行过半的时候,早一天登上飞机的关靖也终于来了,跟着他来的却不是大家都认识的秘书刘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