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志凡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 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 揪着孙铱婷头发把她脑袋拽起来,纸巾擦在她脸上, 将那一滩血擦干净, 语气像个长辈那样温和道:“我这兄弟脾气急,你见谅, 今天也算你倒霉, 我们是去绑你那个同学的,可她有人接了,你没人接。”
——“可她有人接了,你没人接”
孙铱婷双耳发鸣, 突然很想笑。
你看,命运从来不肯放过她,从她出生开始,她每天每天,都在被命运摁着头往水里溺……
见她眼神失焦,一副已经被打傻的样子,陶志凡觉得晦气,松开了手,听到了她下巴咯哒撞地上的声音。
“待会配合点,别耍小聪明,你也不想在这荒山野岭里被人先轮后杀吧?嗯?”
孙铱婷战栗起来,牙关都开始打颤,小腹痛着抽搐,连带着小腿抽起筋,她像一条回光返照的死鱼,在地上无力地颤抖起来。
被叫强子的男人叼着烟,拽起她手腕上的绳子,粗暴地将她一把薅起来。
“哥要给她解了吗?”
“解了吧,待会等人过来,把她先扔那块。”
他们呆的是山上一栋废弃的民宅,锁被砸开,两侧都是荒芜的山坡,乱立着坟堆,夜幕下,蟋蟀一声声叫着,歇斯底里而又哀泣可怖。
孙铱婷手腕上的绳被抽开了,血液一下挤拥向手心,像一道猛烈的电流打进手臂里,她痛吟出声。强子拎着她,像拎一条猫狗那样,拽着她出院门,站在门口的刀疤脸手上拿着一把气.枪,随时观察着门外的动态,见他们出来,问:“带她去哪?”
“去挂饵。”强子抿着烟含糊说。
她的手臂已经脱离了身体的控制,只能无力地下垂着,脚腕骨折,往内扣着,可她一经松绑就开始拼命地挣扎,双腿在地上蹬着,无力的手指在泥地上抠出一层泥土。
男人见她挣扎,反过身一脚踹她腰上,孙铱婷大叫一声,几乎晕死过去。
她心里燃起了一阵恨意,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恨歹徒,恨孙正通……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不想死。
她被一路拖到了山下,丢在了树林里。
正值夜半,山里无人来往,她躺倒在泥地上,仰头看见树木阴翳,一道明亮的月光穿透树叶,打在她身上。
淡淡的烟味随风送来,她知道男人没有走远,就站在某处紧盯着她。
关素舒会不会来……
她要是来了,她就是个傻子。
她要是没来,那她恨的人上又多了一个名字,她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从来不是好人,也看不惯好人,看不惯他们高高在上的施舍就能博得美名。
虚伪、做作。
孙铱婷动了动手腕,手臂的力气回来一点了,她又动了动脚踝,还是剧痛。
她大口地喘着气,夜里山里温度骤降,即便已入夏,却还是冷,她发着抖想蜷缩起来,一道铃声划破了长夜。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走过来,一身烟臭味的男人将手机贴在她耳边,一只脚踩在她手腕上。
孙铱婷痛呼一声,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关素舒问:“我到丘山公路了,铱婷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