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哪了?”
“这我不知道,半年前就走了,听说出他们家孩子出事了,”他降低音量,“你不知道?”
“他没出事。他没出事。”
“我也是听说。”
“他没出事!”
郁灵意识到,她又情绪化了,便匆匆离开了那里。
郁灵回头望了一眼,那时的他带怒,她依旧退缩。
郁灵和高洁聚了一次,丰鹰祥和陈亦也来了。
安慰的话千篇一律,但还是要说。她喝了点酒,微笑看着他们,安慰他们,“我现在挺好。”
高洁眼里流露出忧伤的情绪,她搂搂郁灵,“没事的,都会好的,他一定会出现,一定回来找你。”
陈亦看着郁灵,“我们会一起找他,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全中国那么大,就那两个警察能怎么找?”丰鹰祥说,“不然我们到网上发布寻人启事,发动网友,我就不信卫思白长的这么明显还能找不到!”
郁灵当时没说什么,回到家便他详细的信息发布到网上。他们错过了太多,她不能再放过任何找他的方法。
一天内,收到的信息成百上千条,有诈骗,有广告,有无用信息。不知不觉就花掉了大半积蓄。
郁灵关注新闻却害怕新闻,看到有无名尸体的案件,心就抽痛一下。
19年4月1日,希望再次落空。郁灵撕掉当天的日历,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原来已过了四个半年,整整两年之久。
怎么回事,那个人的样子已经模糊,好多回忆竟也慢慢消逝了。
“我今天去银行查了下余额存款,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取钱了?郁灵。”杨语来到房内与她女儿对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忽然顿悟过来,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郁灵淡淡地照着镜子,没出声。
“你还在等着他?”沉默验证了杨语的猜想,她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他死了知不知道?死了还要拖累你,我们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命令你不准想他,把他忘掉。”她盯着郁灵,“于迁阳就不错,年龄比你大五岁,能照顾你,你给我把那个什么卫忘了……”
郁灵坐在书桌前,镜子里的她多了点变化,头发剪短了,黑眼圈重了,眼窝浅浅地陷下去。她试着勾起嘴角,牵动的肌肉很僵硬——她不爱笑,也很久没有笑了。面前那张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是她的脸。
杨语更年期到了,骂她,骂那个人抢走了她。那个人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如今在她口中成了“什么卫”。
郁灵心想,她还在这坐着,在母亲面前真实地活着,那“什么卫”如何抢走她?
无稽之谈。
“妈,”郁灵提起公文包,站到杨语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我会忘了他。”
郁灵在杨语面前,告诉她——她会忘记卫思白,冷漠地、坚实地活着,按部就班地过好每一天。
那天,是19年4月2日。
郁灵还在找卫思白,只是,她已经不想“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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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请她和于迁阳吃饭,去的是五星级酒店,无论在大门外,还是进到了酒店,人们抬头挺胸,西装革履,这个灯光华丽的地方赋予了靠近它的人另一种状态,不真实的辉煌。
是不属于她的地方,然而,她早已学会轻松应对。
郁灵确定身上的黑色西装有没有皱,齐膝的半裙没有歪,手边的手提包没有重要物品,不怕丢失。
她对看过来的于迁阳勾起一个虚假的笑,“走吧,于迁阳。”
于迁阳上下扫郁灵一眼,她是变了很多,视线不再躲避,与他说话也不再畏缩,她叫他全名,甚至学会在语气上给他压迫。
郁灵现在和于迁阳平级。
酒桌上觥筹交错,高谈阔论。郁灵靠着椅背,听着大家情绪激昂的发言。
一小杯白酒从对面转了半个圈,送到她面前,端酒杯的人似乎是个小灵通,说长篇的祝酒词,庆祝她的升迁。
于迁阳头没抬,坐着侧耳倾听,听到有趣的地方,时不时笑了下。
郁灵听完,站起来打算跟他喝一杯。
于迁阳再次快她一步,迫不及待展示他的绅士风度,替她喝了那一杯烈酒,他还是说:
“她喝不了。”
“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
郁灵站在一旁等他倒车。
于迁阳定了下,拿出裤袋里的车钥匙,“我没想过,也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或者她应该问,你有在乎的东西吗?
“反正不是人。”
郁灵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此刻还是被他气到了,他在讽刺她。她吃饱了撑的才会和他好言说话。
“上车。”
“你这破车什么时候换?”
上了他的车,郁灵始终偏头看窗外。
“这车不能走吗?”车开出停车场,驶入主干道后一路飞驰,“干部要有清贫的觉悟。”
“停一下车,”郁灵没搭话,目光被窗外的一道暗色人影吸引了,车子还在开,人影不断变远,变小,她转过身喊他,车还没停下来,苍白的脸一点点崩溃着,“停车!”
一声急刹车,于迁阳将车停在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