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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朗提醒她:“看着点儿路,别摔了。”

她迷茫地看过来,显然是没听清。

他转而吩咐后面的唐朵朵:“你们牵着走,小心点儿。”

唐朵朵忙点头,小跑上前,小心翼翼地牵着书湘的手,说:“乔朗哥让我牵着你,他怕你摔倒。”

书湘一点也不害怕摔,反而担心地看向乔朗。

“你才是啊,小心点儿。”

她感觉棺材好重,上面还坐了个小男孩儿,奇奇怪怪的风俗,横杠压在乔朗的肩胛骨上,脊背瘦削、挺拔,让她既心疼,又实打实地崇拜他。

这才是她喜欢的男人,稳重,有担当,永远可以依靠。

她为他深深着迷。

上山的路很难走,山上起了雾,山坡被雨水冲刷得很滑溜,上面盖满断枝、落叶、树皮残渣等腐殖层,更加容易跌倒,男女老少相互扶持,遇到河沟等地方,就由力气大的男人先上去,再把老人、女人和小孩拉上去。

抬棺人是最累的,由下往上走,非常吃力,前面带队的大哥声音洪亮地喊起号子:“一,二,三,起!”

八个人一齐用劲,上了坡。

上去时棺材倾斜,重量便大部分转移到后面的四个人肩上,那杠子仿佛要嵌进肉里去了,乔朗咬紧牙关,满面通红,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终于上了山,道士做过法事后,棺材缓慢落入打好的墓坑。

乔朗接过打墓人递过来的铁锨,象征性地锨了两抔土上去,哭声渐起,不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在下葬时要哭坟,这是本地的丧葬风俗。

打墓人手脚麻利,一座新坟很快就垒了起来,右边就是郑夫人的坟,上面长满碧悠悠的青草,草叶上沾着晶莹的雨滴。

等到明年这时候,郑教授的坟头想必也会草木幽深吧,他们两夫妻在生死相隔近十年后,终于在地下团聚了。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好事。

送葬的人逐渐离去,乔朗留下来烧掉郑教授的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

这也是风俗之一,书湘陪在他身边。

雨又下了起来。

不大的火光在细雨中飘摇,乔朗打开相册,将一张张照片抽出来,扔进火里,大部分都是郑教授这些年拍的禽鸟照,他分了类,鹭科、鹬科、雀科、画眉科、隼科……

往后翻,一张特殊的照片映入眼帘。

“这张别烧。”

书湘及时伸出手制止。

她将照片小心地抽出来,托在掌心细看,照片里的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老人头发花白,穿着短袖Polo衫和卡其裤,脚上一双棕色凉鞋,身姿高大清癯,半截衣领子掖在脖子里,他不知道,对着镜头笑容慈祥。

他身旁的少年就是乔朗。

与现在的面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眉眼要青涩许多,头发剃得短短的,显得人特精神,穿着一身短袖短裤,个头没有现在这么高,但看得出正是抽条的时候,瘦得跟竹竿子成了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