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湘感觉自己冷汗狂流,却本能地保持着淡定的面具,事实是脑子里在飞速转动,试图在短时间内,找出既能说服乔朗又不令他生气的理由。
说她钱多得没处花,随便给他还还债,就当投资?
这听着好像有些膈应人,跟炫耀自己多有钱似的。
说她热爱做慈善,专注扶贫一百年?
这肯定不行,换她听了都上火,更别提内心敏感如林黛玉的乔朗。
要不她就实话实说算了,她就是见不得他受人欺负,床都给人抢走,连个觉都睡不好,怎么着了吧?
正当书湘打算破罐破摔撂实话时,乔朗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既然帮我还了钱,那你现在就是我最大的债主,我认为我们除了债务关系,不适合继续维持师生关系。”
他顿了顿,又公事公办地说:“我一共欠你二十一万三千元,这钱我目前拿不出来,但我在筹款了,你看可不可以分期付款,三分利,我给你打借条。”
得,这语气,看来是来真的。
书湘扯了扯嘴角,语气充满嘲弄:“你这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乔朗不说话,对于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向来采取无视的态度。
书湘又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生气?”
他还是沉默。
书湘忽然觉得很心累,冷笑着说:“我要不同意呢,你怎么办?”
乔朗抬眼看了她一下,那是怎样的一眼呢?
书湘说不出味道,那眼神里包涵的意味太丰富了,屈辱、痛苦、挣扎、无奈,怎么解读都可以。
她那时太年轻也太无知了,根本不懂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戳到一个男人,尤其是像乔朗那样自尊心强的男人,心中最隐秘的那块儿禁区。
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书湘已经不得而知了,在多年的锤炼中,乔朗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种种复杂情绪在他眸中只翻滚了一秒,很快就消失于无形,快到几乎令她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那就请你……通融。”
她偏就不想通融,皱眉思索:“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债主对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是吧,你说他可以打可以骂,可以冲进你家砸东西抢东西,还可以……拿绳子把你拴起来,而你不能说一个‘不’字,对吧?”
乔朗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幽深而锐利。
书湘半分不怵,她要是怕了她就不是文书湘,因此她勇敢地直视了回去。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仿佛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谁也不让着谁,此时若是有人经过,一定会以为他俩神经病,闲着没事儿干了,坐这儿大眼瞪小眼。
对视良久,乔朗率先出声:“对。”
很简洁的一个字,是他一如既往的说话风格。
书湘笑了:“那我是你最大的债主,你更不能拒绝我的要求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