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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谢晟带兵追击千里,击败李严时,零零碎碎的声音便悄然响起。

事到如今,即使是再不愿意承认的人,也无法否认季青雀的出众之处,甚至身处宛柳二州的许多有识之士,都越来越感觉到,等到北方的厮杀筋疲力尽,一直在南方修身养性屯田养兵的季家一旦北上,恐怕将会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那时候,这个天下,还是谁的天下?

卢阳王?

一个小娃娃,嘴上叫一句王爷,谁又真拿他当一回事,更何况就养在季青雀手底下,哪天季青雀厌了他,都不用她自己动手,自有身边的人替她清理麻烦。

到时候,一句“幼主年弱,不幸薨逝,临终之前,将李家江山托付于我”,谁还能拦着她不成?

许多忠心耿耿的士人绞尽脑汁,最后灵光一闪,拍案而起。

这不是还有谢家小侯爷吗!

他也是李家子嗣,虽是外姓,可是终究是李家血脉,而且手握重兵,又军功盖世,还是季青雀未成亲的丈夫,男为女纲,夫为妻纲,天经地义,待到谢晟带兵凯旋,他们齐心协力,上书请命,为谢晟造势,何愁以后大齐江山不是谢晟做主?

而这样甚嚣尘上的言论,仅仅半年后,便几乎无人提及。

谢晟以五千人追击李严五万人,得胜之后,亲手斩下逆贼李严的头颅,设下祭坛,告祭天下,然后,将仓皇投降的四万余众,全部活埋。

杀意凛冽,暴戾非常。闻风而胆寒。

虽然也有许多人说,那四万余众,虽有汉兵,却也多是胡人,这几年在北方各州烧杀抢掠,手上沾满中原百姓的鲜血,便是杀了,又有何不可?

更有人说,谢晟只有五千人,千里追击,兵乏马困,四万胡兵如若决心鱼死网破,五千疲兵岂不是如砧上鱼肉,身陷险境?

……

众说纷纭,然而曾经蠢蠢欲动一些人,终于不得不又蛰伏下来。

自古以来,杀降不祥,必遭天谴。

如此残暴,就仿佛谢不归那残暴冷血的血脉,隔了漫长的岁月,终于在他这个后代子孙的身上再度复苏。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谢晟杀孽太重,绝非良主。

在第二年的第一场春雨下过之后,谢晟凯旋回了宛州。

那天的苇城,大开粮仓,酒肉如流水散入四方,人人纵饮彻夜,通宵达旦。

就连从来不喝酒的季青雀也喝了酒,见深居简出的主家露面同乐,更是将气氛推向高峰,满座喧哗,灯火摇曳,季青雀端坐在花树下,张秀才忽然走近,俯下身,以手掩住袖口,低声道:

“小姐,小侯爷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