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凌乱挂满画框的左右两面墙,这面反而显得奇怪突兀——一块白布从天花板垂挂,由上遮到下,严丝合缝,完全挡盖墙面。
林嘉平刚要伸手去掀,“别动。”叶子微在他身后说。
林嘉平一怔,直觉告诉他再往前就是她的禁区。
他尊重地收回手。转过去,“你叫我过来这里……”视线在周围打转,这里没有床。
“把衣服脱了。”她言简意赅,嗓音冷静,完全没有动情神态,这话亦没有邀约味道。
跟他当初设想完全不同。
林嘉平在她长久的、平静的注视下,联想到那一幅幅大胆荒诞的画,恍然然大悟:“你想画我的身体?!”
“不然你以为?”叶子微终于笑了。
在林嘉平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屈辱的时刻,他心心念念,满心欢心,把自己像一份礼物似的送上门,对方却并不想拆他?
林嘉平心情复杂地脱衣服,又心情复杂地站在女人面前。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很清冷,拿笔横在眼前目测他比例的时候很精准——总之,跟那晚那个大胆放纵的女人完全不同。
那时候她是烈,是热的,拿人体探测器一照,能反射出火热的红外线。但现在,她整个人都是冷的,静的,审视他的眼神仿佛她本身就是一个人体探测器。
人人都是多面体,林嘉平知道,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另一面。
“如果觉得不自在可以拿那块白布遮掩一下。”叶子微似看出他窘意。
能不窘吗,像具尸体被目光解剖,可怕是持刀人还是一位美女医师。
那块白布不知多少人用过,林嘉平取过来,围在小腹,幸好从表面上看洁白如新,他勉强骗过自己,就像他不去思考这女人到底看过多少男性肉体。
“你很紧张?”看他半天系不好白布,叶子微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林嘉平在心里暗暗咬牙,这女人完全没把他当男人看。手还在打滑,眼前已走进两只鞋。平底皮鞋。叶子微又是那副淡定口吻:“真不用?”
就如男医生不会避讳女病人,此刻作为画者的叶子微也不会避讳自己的男模特。
林嘉平索性放开:“你来。”
叶子微不忸怩,抓住布角蹲下,系了两下才意识到是这块布太小,男人身体太壮,她干脆用力一撕,扯开两道布条,这样更方便系结。
她动作老练,态度随意,林嘉平却浑身僵硬。
女人半蹲在他面前,脸与他小腹齐高,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惹人遐想。
他还能看到她白皙纤细的后颈,像一条蛇一样勾引他目光往下。
女人侧脸很美,乌发松散,下巴永远自矜地微抬,那一点无意的骄傲姿态配上她黑白分明,流光婉转的眼眸,无比合衬。
如果说那晚只是惊艳于那张脸,后来知道她身份看上她的钱,那么现在,林嘉平清楚地地听到自己有违初衷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