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研对默默笑,弯腰和小姑娘握手。司南看在眼里,总算明白过来,眼前这一出单单就瞒着她呢,就连默默都是事先知情的。
一瞬或者一世之后,程致研朝她伸出手,对她说:“走吧。”
她有些尴尬,第一反应却不是拒绝,握住他的手,跨上小船,恰恰与他相对。那个钟点,海面正在退潮,水波涌动,船也跟着漂浮,脚下踩的都是虚的,只有指掌间握着这只手,面前的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
她自以为不至于慌乱,回头对站在游艇甲板上的苏说,等一下会把默默和丁丁的东西送过去。很简单的一句话,此时说出来却有些零乱,讲话的声音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怪怪的。
三头六面的道别之后,程致研划动小船,载着司南俩朝岸边过去。游艇也重又启动,朝东北方向驶去,起先还能看到三个孩子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很快就绕到岛的另一面去了,被夜色遮掩。四下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只听得到海浪一阵阵冲刷沙滩,和船桨拨动水面的声音,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那条木头栈桥。
两人上了岸,慢慢朝别墅走过去,许久都没人说话,气氛像是很松缓,又好像绷紧了的弦,呼吸重一点也会触其颤动。
终于,司南耐不住这样的寂静,开口问程致研:“纽约的事情都忙完了?”
程致研低头笑了笑,知道她那个架势又是要跟他谈公事,只可惜今天恐怕不能让她如愿。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回答。
“那你在那里呆这么久都在干嘛?”她质问道。
“久吗?”他反问。
“两个半月,”她记得很清楚,“你笑什么?”
“你觉得久,我很高兴。”他回答。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理解她的话,一时有气,想要分辩,却是越辩越乱,到最后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他陪着她静静的走,一直走到别墅门口一株缅栀子花树下,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迫着她面对自己。
“这几个月,我在想一个问题,”他看着她说道,“你问过我的,我从前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问题?”她不记得了。
“上次你对我说的话。”他提醒。
去年十一月,米埔那场事故之后,程致研去了一次上海,完成了所有离婚手续。沈拓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之前提出的那笔钱,申请了英国的一间学校,打算离开中国,去国外呆一段时间。离婚之后,他又回到香港,曾与司南有过一次深谈。
那一次,司南曾经对他说:“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分开,我很可能不会把默默生下来,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