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娓娓道来:“那曲子很难,三娘学会的那日开开心心派人去将军府请他,将军去了快绿园,听完却觉得这弹的是个什么破玩意儿,一怒之下便留在了快绿园,监督金三娘照着他给的指导重新练了三日。三娘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夜以继日练了三日,十个指头都是血,都是血啊!三日后终于神功大成,再次献艺,将军他才略略满意,放过了可怜的金三娘。”
小花心有余悸,凝重地总结:“这便是连将军连宿快绿园三夜,爱宠金三娘的故事了。”
成玉:“……”
小花给了成玉一个安抚的表情:“不用怕,接下来剪梦的故事并没有那么血腥了。”
“剪梦小娘,剑舞跳得好啊,当世才子有一半都为她的剑舞写过诗。”小花比画,“且说大将军那一回上戏春院,点她跳剑舞,跳的是她的成名作《惊鸿去》。剪梦手持一柄轻尘软剑,身穿一袭雪白纱裙,端的倩影婀娜,风姿亭亭。鼓点起,剪梦舞起小剑,似流风回雪,又似惊鸿照影。但没舞个几式,将军他就叫了停,蹙眉说轻尘剑大红色的剑穗子和鼓点的节奏不够搭。”
小花神色木然:“将军让所有人都先停那儿,又让身边侍女现给编了十七个颜色不同、编法各异的剑穗,接着令乐师们奏起鼓乐让剪梦一个剑穗一个剑穗挨着试,足足试了两个时辰,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棕色的蛇行结剑穗令剪梦换上,才允许她重新登台,正式献舞。”
小花看向成玉:“最讲究的剑舞,也只是讲究所选之剑的类型和所跳之舞的类型搭不搭,没有听说过剑穗子的颜色还要和鼓点的节奏搭一搭的。”小花一言难尽,“我虽然在上个春天里也喜爱过连将军,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不是有病。”
成玉觉得在上个春天里还在喜爱着连将军,这个秋天里已经在喜爱着一个和尚的小花,其实并没有资格评判连三是不是有病。而逛青楼就是为了找花魁涮火锅的自己,也没有资格评判连三是不是有病。
但她听完这一切后,居然有点明白连三为何如此。连三,毕竟是个挑剔的连三,在什么事情上他都挑剔。
成玉就歪在垫子上咳了一声,试着为连三解释:“毕竟平安城音乐和舞蹈艺术的最高成就都在你们四大花楼里了,连三哥哥他要求绝高,动不动就要求你们重新表演,大概也只是为了能欣赏到符合他期望的歌舞罢了。”
她想起了连三曾问她会不会跳舞唱曲,再次确定了一个想法,肃然坐直了,抱着双臂皱眉:“我想,他应该是真心热爱歌舞艺术。”沉默了一下,她将头偏向一边,“见鬼了,这些我都不擅长,我最会的居然是马头琴。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学一学?”
小花立刻恐吓于她:“别,你要是会了,他一定会像折磨我们一样地折磨你。”小花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她甚至打了个哆嗦,“我和连将军一起待得最久的一次,是有天一大早他来点我唱曲,结果我有几处没唱好,他听得皱眉,让我一遍一遍改,我重唱了十五遍他才满意,整整十五遍啊!”小花神色复杂,“他为我误了早朝的传言就是这样产生的。”
听小花将连三的风流之名澄清完毕,成玉心中一松,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她跪那儿低头揉了揉鼻子,顺势用指关节将嘴角压了下去,说了声:“哦。”
花非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认真地嘱咐成玉:“今天我和花主你说的话,你真的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小花一脸苦涩,“要让人知道连将军这么个大好男儿点了我们那么多次,却根本没有碰过我们,我们是没有办法做人的,不用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也是要跳白玉川的。”小花泫然欲泣,“你可知,世人对我们花魁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
成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