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皇帝终于出现在了水榭之中。他做戏做了全套,带来的并非大将军一人,还有翰林院的一位修撰,以及方才和他一同议事的左右相,户部和工部的尚书,并国师。
皇帝将诸位臣子带过来也带得很自然,议完事同众臣子随意道:“今日朕着了廖培英随朕去评点十来位公主的绘画习作,众卿中不乏丹青妙手,正好和朕一道去指点指点公主们。”这提议着实没什么不寻常,因此就连老狐狸成精的左右相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众臣陪着成筠一道来到了水榭。
成筠入内,见水榭之中妙龄少女们跪了一地,一眼望过去,却根本没看见成玉在哪里,只瞧见因腿脚不便不能行跪礼的十九公主烟澜一枝独立。皇帝免了众公主的礼,令她们一一坐回去,这时候才发现成玉一个人坐在左侧尽头处的角落。
按照长幼尊卑排序,一来她最小,二来满座公主中只她一个郡主,礼法上她的确该坐最末。但皇帝关心的问题是,他给大将军赐座,自然要赐在他身旁,隔着这么大个水榭,红玉和大将军一个坐在座首一个坐在座尾,彼此看一眼还要采取远眺这个动作,要是眼睛不好那就算远眺都还看不大清……皇帝就揉了揉眉心:“红玉,你坐过来,就坐在烟澜旁边。”
十九公主烟澜是在座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身份比所有人都高,因此即便比十六公主小一岁,也坐在最上位。成玉虽为郡主,却是唯一一个有封号且有封地的郡主,皇帝在座次这种小节上给她这种恩典,不算出格。
成玉谢了恩,磨磨蹭蹭走过来。
室中一时只闻她身上环佩轻响。少女一袭广袖留仙裙,粉缎为底,外罩白纱,银底折枝花刺绣的腰封束出一截纤细柳腰,步履盈盈处,似随风而动的一株春樱。
对于成玉的脸,皇帝一直是满意的,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大将军,却见在座全场的目光几乎都凝在了红玉郡主身上,唯独他那位大将军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皇帝皱了皱眉。
在水榭中遇到连三,其实让成玉有些始料未及。看到他的那一瞬,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一片空白中却有个声音突然清晰地响起:“这倒是赶得很巧,成玉,你不是有话要问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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