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哄李轻婵还好,带歪了孟梯可不行。钟慕期掩下眼中笑意,沉稳地开口:“应当是飞鸢方才喂的参汤,里面加了苦参才会让嘴巴发木。”
李轻婵对昏睡时候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软声道:“哦……”
孟梯则是翻了个白眼,但也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又与李轻婵确认道:“没有别的了?”
未听李轻婵说出别的异常,他摘下头上兜帽,隔着木桌倾身过来,身子压得很低,几乎与桌面平齐,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轻婵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好好回答。”
离得太近,李轻婵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灼伤,红红白白血肉翻滚,看着让人心里发怵。
怕伤人心她不敢表现出害怕,悄悄攥住了钟慕期挨着她的衣角,又朝着他小小地挪动了下,才重新看向孟梯,谨慎道:“你问。”
孟梯双目闪着光,声音格外清晰道:“你的心疾是不是假装的?”
李轻婵浑身一震,毫无征兆地被这么一问,她大脑瞬间空白,感觉仿佛身处巨大的铜钟之中,被人狠狠一撞,脑内嗡嗡作响,一时心慌意乱,竟无法作出反应。
而在旁人眼中,她是一张小脸眨眼间失去血色,眼神涣散,视线闪躲,俨然一副被揭穿谎言的心虚模样。
“果然是装的!”孟梯是又气又悔,猛地一拍桌面怒道,“我几日没睡好,没日没夜地研究你的病,你倒好,不说实话,尽骗人了!”
“我、我……”李轻婵被巨大的声响震得打了个哆嗦,脸上火辣辣的,整个人陷入说谎被拆穿的羞愧之中。
她不敢说话,不敢看钟慕期的表情,咬着唇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钟慕期冒着雨连夜带她来看大夫,怕她害怕还找了飞鸢照顾她,还抱着她赶来阴暗的地牢里给孟梯把脉。
李轻婵想着他先前月下跟自己说不要怕、有话直说,想着他这几日对自己的照顾,心中被惧怕淹没。
怕他对自己失望,怕他厌恶自己,怕他后悔对自己这么好了。
她眼鼻一酸,眼泪不自觉冒了出来,沿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她身上披着的陌生墨色大氅上,将那墨色染得更重。
她是打着求医的名号来京的,现在被人拆穿病是假的,平阳公主那么骄傲一个人,要是知道被骗了,该有多生气?
她还为自己出气去找方念算账,现在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娘亲?
会不会把自己也关起来?或者将自己绑着送回姑苏?
荀氏和李铭致知晓这事,又会如何对自己?
李轻婵越想越害怕,双唇几乎咬出血来,裹在大氅里的纤弱身子打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