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太监见她这样,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钟慕期的意思,难怪世子不让人靠近!
他脑子转得快,忙起身道:“小姐怎么在假山后睡着了?风凉露重,当心身子。”
李轻婵有点懵,愣愣地眨着湿漉漉的双眼,听管事太监继续道:“睡的得有一会儿了吧?老奴方才好像还听见小姐哭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是、是做了噩梦!”李轻婵眼下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渍,急忙用沙哑的声音强调,“好吓人的梦!”
“是这样的,老奴这把年纪了,做了噩梦也会被吓哭呢。”
管事太监的话让李轻婵松快了些,她偷眼瞧了过去,见管事太监一脸唏嘘,悄悄抿起了唇。
“老奴送小姐回去吧。”管事太监引着李轻婵往听月斋去,边走边道,“说起来,前日老奴也做了噩梦,梦到的那才叫可怕呢。”
李轻婵捋了下鬓边被泪水津得粘在一起的碎发,跟着管事太监听他道:“去年开岁公主跟世子是在宫里过的,老奴也是跟着的,当时赤狄进献了两只狻猊,不知怎的竟从笼子里跑了出来,长着血盆大口,逮着人就撕咬……”
李轻婵从未听过敌邦的事,也只在书上看到过狻猊是如何威猛凶残,听他说得惟妙惟肖,又惊又骇,细嫩指尖捏着发丝,紧跟着他等他说下去。
“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骇人,殿前侍卫都被吓住了!”管事太监似不忍心回忆,皱着脸道,“也就咱们世子胆子大,抽了侍卫手中的刀就迎了上去……”
“那、那……”李轻婵万分惊讶,磕磕巴巴想问结果。
“结果嘛,那两张狻猊兽皮现在还铺在金殿上呢,每日都被陛下踩在脚底。上个月赤狄使节前来拜谒,看见的时候脸都绿了。”
李轻婵紧张了好一会儿,听到最后,想象着那使节表情,忍不住小小的笑了一下,道:“世子……表哥真厉害。”
夸赞是一回事,提防是另一回事。李轻婵心里道:原来他不止能杀人,还会杀猛兽,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再惹了他。
管事太监假装没听见她那声“世子”和生疏的“表哥”,叹气道:“厉害是厉害,吓人也是真的吓人。前几日我又梦到那时候的景象了,真是吓得我冷汗直流,醒来一看,竟然还淌了眼泪,真是羞愧!”
李轻婵见他掩面叹息,偷笑了一下,跟着太监过了连廊,安慰道:“就是很吓人嘛,吓哭也很正常的。”
“惭愧……说起来小姐方才是……”正说着,有侍女走来,管事太监停了话,待侍女与二人行礼过去后,方接着道,“小姐是做了什么梦?”
李轻婵有些犹豫,人家都把这么丢脸面的事说了,她总不好再藏着掖着。
但她又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哭了,也不想在背地里说平阳公主的不好,低头吞吞吐吐道:“梦到我娘亲了,我、我想她了……”
她本来只是随便找的借口,可最后一句话说出去时,鼻尖蓦然一酸,嗓音哽住,眼泪突兀地盈满了眼眶,不待她反应过来泪珠已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