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皎心中一酸,险些也跟着落了泪。
李轻婵缓缓抬起了眼,她双眸雾蒙蒙的,眼睫湿润粘连在一起,嘴角却弯了起来,含泪笑着道:“我都记住了,我就在京城等你,你可一定要去。”
“我一定去!”冯梦皎郑重保证着,朝房门口看了一眼,又靠近了她低声道,“去了京城,那药就慢慢停了吧。”
李轻婵眼睫颤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她本是没病的,幼年时又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受尽宠爱,养得很是娇气。
九岁时冯娴去世,府中没有主事的夫人了,生活上难免有不方便。李佲致又见她日夜哭着要娘,心生不忍,就想找个续弦照顾她,挑来选去,选中了荀氏。
荀氏本是荀家一庶女,年轻时阴差阳错耽误了婚事,一直未嫁人,又与冯娴是旧识,做个填房倒也说得过去。
下定主意娶荀氏那日,李佲致对着冯家人保证,往后绝不会亏待李轻婵,又将冯娴嫁妆全部归给她,生前首饰等遗物也尽数放进李轻婵房内。
拳拳爱女之心,感天动地。
荀氏嫁过来之后,府里顺当了许多,李佲致觉得轻松了,理所应当地觉得女儿也是如此。
接着不出一年,荀氏生了个儿子,李佲致就更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而李轻婵吃穿用度看上去与之前无异,实际上却不是这里缺,就那里漏,甚至丫鬟嬷嬷都不把她当回事,直接闯进她屋内翻找东西。
十余岁的李轻婵性子还很娇气,受了委屈就要去找爹告状,每次荀氏都严厉处置丫鬟下人,又把自己关起来忏悔管家不当,惹得小儿大哭大闹,家宅不宁。
然而下人的态度并没有好转,而是更加放肆,连冯娴的遗物都敢随意乱动。
没有主人家的授意,丫鬟下人哪敢这么做?小李轻婵又跑去告了状。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李佲致就对李轻婵起了微词,毕竟这女儿原本就有些骄纵。
等李轻婵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没有能为她出头的人了。
人心易变,失去生母的第三年,李轻婵的父亲也名存实亡了。
在荀氏两面三刀的蹉跎下长到十三岁,李轻婵的性子都被压住了,成了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抱着生母的遗物偷偷抹眼泪。
也是那时候,冯家外祖母病逝,冯意借着这机会把外甥女接回家住了几日,见往日机灵任性的姑娘变得小心翼翼,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