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轻婵谁也不理,出了马车就戴了幂篱,轻纱垂至膝间,将人遮挡大半,只有飘逸的裙摆随步伐款款而动。
“嬷嬷,小姐乏了,我先送小姐回房歇着了。”秋云偏身挡了荀翰的视线,好声与嬷嬷道。
孙嬷嬷早已得了荀氏的令,这一路要照顾好李轻婵,至少在抵达京城之前不能让她有事,遂点头,让几个丫鬟跟着李轻婵一起回了房间。
等人消失了,孙嬷嬷转身朝荀翰道:“荀少爷,来之前夫人可是吩咐过了,不准你再打小姐的主意。”
荀翰虽怕荀氏,但对一个老嬷嬷是不怕的,翻着眼皮道:“明明是姑母说要把人给我的,我都等了这么久,多看几眼怎么了?”
“夫人自然有夫人的道理。”孙嬷嬷也不懂荀氏为什么出尔反尔,怕荀翰硬来误事,又劝道,“荀少爷放心,这人早晚都是你的,只是不能在这途中出了岔子。老爷和夫人的脸面不能丢,荀少爷可明白?”
李佲致对这个女儿虽不如儿子重视,但因为是已故前妻留下的,怕落人口实,至少表面上是从不让李轻婵受一点儿委屈的。
“嬷嬷当我是什么人?”荀翰强行挽回脸面,冷言道,“我倒不是多喜欢这表妹,只是怕她不等出嫁就香消玉殒罢了。”
孙嬷嬷哪能不知道荀翰是什么德行,怕他误了荀氏的事,继续好言劝说,不过荀翰已经被客栈大堂里其余人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那几人说的是城中花魁的事情,言辞间毫不遮掩,说得香艳十足。
孙嬷嬷顺着听了几句,再看荀翰一脸出神的表情,皱起了眉,但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就回房间歇着了。
夜里主仆两个合衣同眠,秋云睡得快,李轻婵则是辗转反侧,许久不能入眠。
她蜷身裹紧了被子,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视线从外侧熟睡的秋云身上越过,借着从纸窗映照进来的月色打量着这间客房。
屋内昏暗又陌生,角落里照不见月光,漆黑一片。
“睡前检查过了,房门窗子关得很紧。”李轻婵把脚往被衾里缩,心中默默念着,“床底下没有藏人,柜子里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她还是害怕,总觉得在那漆黑的角落里躲着什么人,等她一闭了眼就会悄悄靠近她,站在她床头死死盯着她。——如同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即便后来那个嬷嬷说因为那夜打了雷,她是担心李轻婵害怕才去看她的,嬷嬷也被荀氏处罚了,可李轻婵怎么都忘不掉她那张在闪电映照下,狰狞如鬼的满是皱纹的脸。
此时想起来还是心尖打颤。李轻婵隔着衣裳摸了摸胸前垂着的玉佩,这是她唯一希望了。怕玉佩弄丢了,她特意贴身戴着,洗漱睡觉也不敢离身。
一夜无眠,天将明时听到早起摊贩的吆喝声时才敢真的闭了眼,然而没能歇一会儿就被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