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她哭了,无人可以帮他,她只有十岁,只觉得不放心,想拽住他的手。
男孩的手修长,却并不白皙干净,有多处伤口,因此长了冻疮。她握他的手,他却抽开,藏在了背后,刘海下面的眼睛看着她,说了她和他相遇后第三句话:“我在这……挺好的。”
声音不大,也不好听,特别哑,好像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教过他怎么说话似的。
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阳台栏杆上看热闹的家伙们,补充了一句:“朋友……闹着玩。”
已经不记得最后她是怎么离开的,哭了闹了求了,没有用,她还是被带走,他哑着嗓子说了那句道别的话:“好好长大……下次再见吧。”
他不挥手,也不追她的车,他就站在原地,眼睛藏在刘海下面,长了冻疮的手背在身后,灰色的旧衣服跟那些旧旧的院墙、生了锈的铁栅栏一起,成了谭璇记忆里抹不去的部分。
还有,孤儿院的铁栅栏外面,那个“嘭”的一声炸出爆米花的老人,佝偻着背收拾他的工具……
谭璇终于忍不住,缓缓地、缓缓的蹲下身,呜咽着哭出了声:“……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彦丞这个人心肠太狠,从他们再次重逢到分开,一百多天,他从未透露过他是谁,现在一封信道破过往,他的人呢?
他不见了。
让她往后余生如何自处?
不,都是她的错,江彦丞暗示过801有秘密,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秘密如此惊人?他在谭家老宅看到自己的照片时,是什么心情?还有,路遥小鬼头当时说了,那张照片里的人是江叔叔……
童言无忌啊,可孩子的眼睛,也许真的比大人敏锐?
她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江彦丞是不是一直在期待、在忐忑她发现秘密的这一刻?
“喵呜——”小丢大概是被她肝肠寸断的大哭吓到了,也不再继续玩哨子,走过来用脑袋蹭蹭她,喵喵叫着,好像是在安慰。
谭璇把信又看了一遍,把小丢抱进了怀里,还在哽咽:“小丢,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吗?”
小丢被抱得很恐慌,挣扎着想逃出去,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小丢,他不回来,我去哪里找他呢?”谭璇坐在地板上,把一个个掉落的哨子捡起来,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连静音模式都不敢开,就怕错过江彦丞的电话或者信息,可她百分之百确信,江彦丞没有联系过她。
江彦丞消失两个半月,谭璇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忙起来,筹备工作室,出席时尚圈、摄影协会的各种活动现场,跟客户谈生意,她的神经始终紧绷,就怕人看出她的脆弱,也怕江彦丞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