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俞娘子。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咦,你怎么来了。”曹恩英看着她,面带关心地问道:“伤都养好了吗?”
那一日,她被张氏殴打的可着实不轻啊。
“是,都好的差不多了。”俞氏微笑的说道。
曹恩英让琥珀端了最顶级的雨前龙井过来,两人茶过半晌,曹恩英便问道:“今日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俞氏点了点头,她轻轻的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的看着曹恩英,直过了半晌后,方才说道:“皇后娘娘,我想要离开这里,请您成全。”
曹恩英听了这话后,微微一挑眉头:“你想效仿郭氏?”
她口中的郭氏指的是赵祯的原配,她被废掉之后,官家就在她身上安了个什么劳资的居士的头衔,直接赶去了宫外的道观,直到死了都没能再回来。只明显不同的是,郭氏是被人送走的,而俞氏却是自己想走的。
俞氏声音平静地说道:“自我生下静宁后,便再也未能侍寝,娘娘可知是为什么?”
年老色衰,赵祯不喜欢你了呗。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说肯定不能这么说,果然,俞氏告诉她:“臣妾得了恶露之症,并且这些年,一直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太医说我气血两亏,最多也不过就是三五年的寿数罢了。”她说起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坦然,似乎对于她来说,死亡已经不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娘娘不必为我感到伤心。”似乎是看出曹恩英脸上的惋惜之态,俞娘子微微一笑,她说道:“因为这也算是我的报应吧!”
曹恩英闻言不语,只用一双温和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眼神给鼓励到了,俞娘子终是将那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其实张娘子的直觉没有错,安寿公主就是我害死的……那一天,我用这双沾满了疮粉的手去抚摸了她的面颊。”俞氏的脸上露出万般复杂的表情,有痛苦,有悔恨,有歉疚,还有许许多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她轻声说道:“娘娘,我也是没有接种过的人,我那个时候就想着,若我也被感染上就好了,可现实是,我没有被感染,而那孩子却死去了,我常常在想,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我的静宁不希望我此时就过去见她?”
“稚子何辜?”曹恩英闻言却淡淡地说道:“你心中若是有恨,便该冲着张氏去,哪怕是一刀下去,直接把她送上西天,也好过去害一个年幼的孩子。”
“我不敢那样做。”俞氏怔怔说道:“我在宫外还有父母兄弟。”
曹恩英闻言摇了摇头,她没有再继续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它集合了恩怨情仇和因果报应等一些列乱麻似的情节,实在很难用谁对谁错来衡量。
“娘娘。”俞氏说:“我想为我做过的孽而恕罪,也想要在佛祖面前为我的两个孩儿祈祷来生,娘娘,我十二岁就进了宫……我很讨厌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
最终,曹恩英还是同意了。
俞氏如此坦诚是她有些没想到的,那么作为她生命中可能是最后的一个请求,曹恩英真的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