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把信收好,“姜家几十家铺子,染坊、油坊、醋坊十几座作坊,少说也有百十号伙计,都卖了,这些人怎么办?这事太大,等我见过母亲再说。”
秦嬷嬷本想扳回一城,不想现下连信也拿不回来,顿时着恼了,“长辈们决定的事情,小姐只需照做即可,不遵母命,你这是忤逆!”
“忤逆”二字狠狠戳中了姜蝉的心窝子,浑身的血立时倒涌上来,一时间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稳。
“怎的,你要替我母亲告我?”她的语气同样不好听,带着浓重的鼻音。
秦嬷嬷自觉失言,话音一转,带着几分痛心感慨道:“你这是生生把夫人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夫人疼你不会追究,可你让别人怎么看?”
“小姐大概不知道,赵家从没有娶商户的先例,老爷顶着全族的压力娶了夫人,夫人性子好,容貌好,才学好,这才一点点转变族人对她的看法,你不能让夫人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越提及母亲,姜蝉心口越是疼得厉害,接连深吸几口气方压下那股郁气。
“卖也不急在一时,上赶着不是买卖,离过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档口卖不出好价钱。”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姜家几代人积累的产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姜蝉软硬不吃,秦嬷嬷顿时没了主意——她总不能上手硬抢。
没有夫人那封信,她根本指画不动姜家的大管家和大掌柜,账本拿不到,铺子卖不掉,回去可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顾不得姜蝉的反常,秦嬷嬷急急忙忙找人往京城递消息去了。
姜蝉松了口气,挺得笔直的腰杆松懈不少,一阵风吹过,背上又湿又凉,隆冬腊月,她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
姜蝉自失一笑,看来上辈子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消散,不过,似乎也没那么可怕,这次她就没让秦嬷嬷讨到便宜。
搭眼一瞧,远远站着银绣,表情呆呆的,俨然是惊住的样子。
姜蝉招手叫她过来,“可巧你在,让郑管家和钱掌柜吃了饭到小花厅等我。”
说罢拿过南园子的钥匙,仍不让人跟着。
已是掌灯时分,深蓝的夜空下,白皑皑的雪蒙上一层梦幻般的蓝光,周围很静,只能听到沙沙的落雪声。
白茫茫的天地中,只她一人,恍若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路的尽头是一道矮墙,绕过矮墙,便是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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