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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毕业之后留在南京这件事,夏初没少和家里吵架。一吵起来夏初妈妈总是哭,说你又不是南方人,连菜都吃不惯,留着做什么,你爸爸身体不好你也知道,那么远,出个事都不好赶回来,你做事情总是不顾念家人。
夏初满心的愧疚,听见那哭如坐针毡,也不替自己辩解,只说对不起,对不起。
挂了电话,她发一会儿呆,仍旧去选片,发过去问傅泽城意见,他确认以后,她再修片。一修就到凌晨,回过神时整个小区的灯都灭了,隐约听见雨声。她这才意识到南京已经入梅。
三月紫金山的梅,鸡鸣寺的樱,就这样错过。
下了整晚的雨,第二天南京市中心淹了,河海大学那块儿是重灾区,工作室就在附近。夏初给傅泽城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他在修片,或者还在睡觉,总归中午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加上又是这个鬼天气,他更不会出门。
夏初放心不下,骑个小摩托硬闯泽国。水位及小腿肚,她生怕车子熄火,一路悬着胆。好在快到地方时小摩托才罢工,估计进水严重,捏油门只会嗡嗡叫,喷出墨黑的尾气,轮子却转不起来。她干脆弃了车,高提着保温盒,趟水走完了剩下的半公里路。
工作室里静悄悄的,夏初推开里间的门,灯关着,电脑屏幕亮着,傅泽城歪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夏初去推他,他睁眼,顿了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天亮了?”
“都要到中午了。”夏初把鼠标往旁边推了推,放下保温盒,对傅泽城说,“用一下你浴室。”二楼一个带厕所的单间,是傅泽城住的地方,夏初偶尔会借宿,留了两身衣服在这儿。
傅泽城这才发现她浑身湿透,“下雨了?”
“淹了。”夏初上楼,嘱咐他赶紧吃饭。
换身衣服下来,傅泽城已经打开了保温盒,碗里的饭只下去了三分之一,他捏着鼠标在液化电脑屏幕上人像肥硕的下巴。
夏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能不能先吃。”
傅泽城笑了一声,复又拿起筷子。他这样一个胡子都时常懒得刮的人,吃饭却极其斯文,咀嚼的时候就一定不会说话。
吃完了,夏初收拾东西,他掏出一支烟举了举,“我能抽吗?”
“我说不能你还不是会抽。”
傅泽城就去摸打火机,点燃了笑看着夏初,“没有你,我可能会死。”
夏初动作一顿,当做没听到这句话,拿上保温盒去水槽那儿清洗。小小一扇气窗,装着南京城泼天的雨。背后,椅子转动,紧接着他拿起了鼠标,响起细微的“咔咔咔”的声音。
“夏初。”傅泽城忽然喊她。
夏初回头去看,傅泽城叼着烟,盯着电脑屏幕。
“我跟凌薇复合了。”
2
夏初跟南京城犯冲,刚来那阵频繁丢东西。新生报到第一天丢了钱包,银行卡身份证全在里面,补办来来回回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军训结束,丢了五百块现金;再后来,手表也丢了……整个月天天念着“破财消灾攒人品”,财是破了不少,好事一件也没发生。
国庆前夕,夏初又把校园卡给丢了。学校的规矩,挂失满24小时才能补办,而第二天办卡中心放假。夏初被这流年不利的一个月打击得彻底没脾气,站在补卡中心门口摸出手机,心想再试一把,看能不能刷出一张回家的火车票,这破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