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董咬一口咖啡上的纸吸管,声音变得模糊起来:“我曾经很想看看,一个光鲜美丽、顺风顺水的人,如果受到污名化的指责,会怎么样应对呢?会做得比我更好吗?反正我已经打算离开了,不如就尝试一次。虽然最后我发现,自己确实很蠢——我思前想后的裸辞,在你这里,不过是轻飘飘的离开罢了。”
“像你这样好运的人,生活给的退路永远更多。”
听到这一段模糊的剖白,代露明白了,董董从来也没有真正读懂过她。董董不明白,她也曾从高处跌落,那时的生活并未给代露任何退路。
“你的航班就要开始登机了吧。”代露低头看看手表,说。
她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微风拂过代露面庞,带过阵阵咖啡豆研磨的醇香。
代露的声音清澈而明朗:
“一切顺利,再见,董董。”
说出这最后的道别,代露推开玻璃门,她回头,看到董董也从桌边站了起来。董董没有走出来,只是停留在原地,手掌微微举起,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
送别董董后,代露戴上帽子,缓步走向地下停车场,来往人群如潮水将她淹没。
其实作出辞职这个决定,并不像董董说的那般轻松。甚至代露和她一样,同样没有找好后路,同样裸辞。
代露决定离开,并不完全因为董董荒谬的举动。而是当她意识到,日复一日地面对那些货物和钱款,自己不能再做到心平气和时,便已经到了断舍离的这天。
她有了更多期待,就难以再鸵鸟状的自欺欺人下去。
拐角处,一阵喧哗声将代露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代露抬眸,发现不远处竟是余途的一小拨粉丝群。
那些年轻女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并没有举应援手幅或灯牌,代露之所以一眼辨认出她们,只因为有的姑娘身上穿着余途同款的卫衣。
代露有些慌张和疑惑,余途从北欧回来了吗?国际航班应该在另一个航站楼起降才对啊?
顾不得想太多,她先迅速地躲到附近的立柱后。
粉丝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仍然时不时传到代露耳边,透过那些讨论,代露这才知道,余途一行早就回国了,先降落在上海拍杂志,之后才回的北京。
代露这些日子的两耳不闻两眼不看疗效不错。
她远远地看到阿本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余途就在他身后,戴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一双长腿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一辆gl8商务车就停在前方。
他上了车,身影消失在防窥玻璃窗后。
非公开行程余途一般都这么速战速决,让代露感到惊异的是,他们的队伍里还跟着一个人,代露极为熟悉的人——
宗漫甩着那头标志性的羊毛卷长发,披一块繁复的波西米亚风披肩,散漫地跟在余途身后,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粉丝们认不出,代露却能一眼认出她。毕竟在维罗纳,代露被她耍得此生难忘。
联想到粉丝话里提及的行程,代露很容易推测出,余途在上海拍摄的那本杂志,想必就由宗漫掌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