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凉啦。”
少年轻轻蹙了眉,他个子高挑,却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垂着双睫,无奈的盯着她。
“……”阮思心头一热,在少年全然的目光下,阮思生生压住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语,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咬着软嫩的鸡蛋。
这水煮鸡蛋,竟然吃着,又酸又涩又苦……又甜。
***
“宋哥哥,我爹刚才被赌坊的人揍了一顿抬回来了,他们说我爹在赌坊欠了很多银子,要我爹赶紧把银子凑好还回去……可我爹说我已有十四岁了,说要先拿我抵债……竟然是拿我抵债……”
“哥哥,我爹要卖了我……”
耳边忽地响起小翠痛苦的声音来。
阮思拿着鸡蛋还没吃两口,小翠又来了。
这一次,她是满身伤痕跑来的。
小翠暗中帮助他们的这三日,虽然阮思与这个小翠很少交流,但小翠每每来这,都会和宋广白倾诉一下她悲惨的身世和她那好赌成性的爹。
小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母亲早逝,一直是和她爹一起过活的。
这身世……和宋广白的身世有些相像。
耳际的声音比方才大了不少,似是情难自抑,已是幽怨的哭诉。
“……自我记事起,我家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做的,可我爹还总是骂我打我,现在还说要把我送人……你说他怎么能卖女儿呢?是他生下我,却从来不尽父亲的职责,女儿就不是人吗?”
“我爹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说卖我就卖我呢?我是人呐……”
“呜呜……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就只能认命吗?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的凄惨?”
“宋哥哥……”
阮思身形一滞,她下意识抿起唇,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小翠哭着哭着,竟扑倒在少年的怀里去了。
阮思:“……”
从前,她和宋广白是姐弟身份,若是真见到别的姑娘扑倒他的怀里,阮思的心里指不定是多欢欣的。
后来,她与宋广白是猎物与猎人的关系,阮思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见着宋广白“勾”着哪个姑娘,阮思便是听而不闻,冷眼旁观。
而现在……
身段细瘦的小姑娘抬起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她伏在少年精瘦的腰身上,嗓音脆生生的,眼眶也是红扑扑的:“宋哥哥,我才十四岁啊,我真的不想被我爹送给那个老头子糟蹋……”
小姑娘伏在他怀里,哭得楚楚可怜,阮思侧目看过,只见小翠一双乌黑的杏眼更是像被水冲洗过一般,令人忍不住怜惜。
而她抽条似的手上,又多了别的伤痕。
可怜的确是极为可怜的,且因着受了她的帮助,阮思心里,也是一直是极为感激她的。
可……阮思就这么看着二人贴在一起,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子复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