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自□□皇帝制定开中法以来,一向是由商人运输粮草供应边镇军饷,官府给予有功商人盐引,商人再凭盐引去盐场支盐。可到了现在,一方面盐引多为权贵操控,普通商人想要获取极难,另一方面,盐户所产食盐皆被官府以极低的价格买断,生计日益困难,而获取私盐的代价比官盐要低好多,重利之下必然有人铤而走险,所以私盐泛滥也就成了必然。
张德清皱眉道:“诸位都是聪儿的朋友,我也不敢欺瞒,因为官府买盐的价格太低,差不多的盐户都存了一定数量的余盐以备不时之需。可四百斤数目太大,要说四五十斤,我还能勉强凑出来,这么多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韩沐内心一动道:“你的难处我们都理解,我们也不打算在一家买,你能给我们做个中介,疏通一下路子吗?”
张德清沉吟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道:“罢了,沈掌柜是柳妹妹的恩人,看在沈掌柜的面子上,我给诸位指条路子,不过成与不成便看诸位的运气了,我也不敢保证。”
韩沐笑道:“那是自然,张小哥儿能为我们牵针引线,已是感激不尽了。”
张德清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一早你们去镇上的天青茶坊找刘掌柜,就说要买一引天池茶,自然会有人引你去想去的地方。不过我听说,他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你们银子可得带足了。”
顾希言拱手道:“多谢指点,我们会记住的。”
沈琼英见诸事妥帖,便想打听一下当年与父亲沈德清交易的盐户,她装作不经意问道:“张小哥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也是东台盐场的盐户,名唤赵凯丰,你可听说过他?”
张德清愣了一下问道:“沈掌柜与他相识吗?”
沈琼英随口道:“也算是与他沾亲带故,只是多年不通音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德清道:“我和赵凯丰不算数,不过他也算东台盐场的传奇人物,他的事迹我也是听说一些的。他为人豪爽仗义,难得胆子很大。像我们只敢私下里卖几斤余盐,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他却是上面有路子的,做的都是大买卖,所以很快便发家了,盖的宅院也算是安丰镇数一数二的。只是眼下神出鬼没,轻易也找不到人,镇上人都传他去了外地做生意呢。”
顾希言内心一动问道:“神出鬼没?张小哥儿可记得上次见到赵凯丰是什么时候?”
张德清随口道:“大概半年前吧,我还是镇里集会时见到他的,后来便再无音讯了。他的家人现在也不在镇里了。”
顾希言与沈琼英对视一眼陷入沉思。韩沐、柳聪又与张德清夫妇闲谈了一会儿,便会各自房中休息了。
韩沐与顾希言同屋,他是第一次在这样破旧的屋舍过夜,也没带自己的被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随口问顾希言:“伯约,你睡了吗?”
“早些睡吧,明天要应付的事可不少。”
“原来你也没睡啊,我们说会儿话吧,我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顾希言沉声道:“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应天府的衙役外加西城兵马司的兵丁明天一早会化妆成客商抵达安丰镇,我已经嘱咐他们相机行事。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