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沐的印象中,叶芜一直是娇艳的、妩媚的、爽朗的,他却从没见过她生病时的样子。不施脂粉,小脸黄黄的,眉眼之间似有泪痕,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可怜可爱。
韩沐把毛巾拧了水敷到叶芜额头上,她好似受惊般颤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
叶芜认出是韩沐,惊异之下艰难发声道:“怎么敢劳烦韩治中照顾我,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要紧。”
韩沐无所谓一笑:“叶掌柜是我的朋友,朋友得了急病照顾一会儿,这有什么了不得的?”
叶芜摇摇头道:“我现为阶下囚,您是应天府治中,如何敢攀交,且不说不合礼数,传出去对韩治中的名声也不好。”
韩沐笑了:“我的名声吗?我出身伯府,因为调皮捣蛋不愿受拘束,自小便被视为纨绔子弟,名声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不值一钱。我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只要谈得来,田舍乞儿都能成为至交。叶掌柜向是豪爽不拘小节,怎么如今倒跟腐儒一般拘泥于礼数了。”
韩沐此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放荡不羁,叶芜忍不住也露出笑容:“大概是这次下了牢狱,知道害怕了吧。”
韩沐随口安慰她:“你不必害怕,这次只当是小小的挫折,最后还是会平安无事的。”
叶芜的神情便有些沮丧:“纵使张侍郎作恶多端,我毕竟蓄谋杀害了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其实......”韩沐话道嘴边又咽了下去,懊恼地摸了摸头上的官帽,索性提高了声音道:“总之你信我就是,我的预测一向很准,你肯定会平安出狱的。”
韩沐的神情那般笃定,给了叶芜无形的安慰,她笑笑道:“那么我便信韩治中一次。”
“这就对了。”韩沐放下心来,嘱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吧,到天明了我叫你。”
叶芜忙道:“韩治中也回去休息吧。”
“不必,你若再烧起来,这里没人陪护终是不妥。我就在隔壁的屋子守着吧,你这里有情况狱卒可以随时通知我。横竖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卷宗也不少,我权当顺便办公了。”
叶芜此时便有些诧异,韩沐在金陵是出名的浪荡不羁,没想到对于公事竟也如此上心。似是猜到叶芜心中所想一般,韩沐反问道:“叶掌柜是不是很诧异,我这样的人也会认真处理公务?”
“没有。”叶芜心中好笑,忙道:“韩治中夙夜在公,真是辛苦了,小女子不胜感佩。”
韩沐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呐,若世人看低我、鄙视我,我只当他在放屁。可若是朋友看重我,依赖我,我反倒不会任性妄为了,人活一世,做事情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