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京中,诸项营生都易来钱。只要有手有脚,便是个女子,也能养活自己。
可偏远之地,乡野村落,女子究竟是嫁个男人,图个饱暖,这辈子能稍微容易一些,还是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去田地里挣命,求一个自在,更好一些?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两人立在院子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风声过耳,吹得晾衣绳空响,仲简抬眼张望了下,竹木柜子上,各样洗染用具仍旧如初。
嘴角浮出一丝轻轻笑意:“恒娘,周婆言卖不出去了,你将来还打算做回浣娘么?”
“我不知道。”恒娘摇摇头,想起他先前的话,问道,“你呢?你说要告诉我几件事,我等着听呢。”
仲简看着她,目光中有了真正的笑意:“大行皇帝临终前,留下遗旨,你城门三请的事项,一一准行。天下承平日久,人齿滋生,地少人多,难以为继。男子守节,废姬妾制,皆可抑制人口。女为丁,立女户之事,有益于国家,定由广南路试行。”
恒娘好似做梦,呆呆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哄我?”
仲简本想板起脸刺她一句,被她那样急切惶恐的目光看着,心头一软,不愿戏言,郑重点头:“我从那夜值守长春殿的侍卫处听来,一字不假。”
他说得轻巧,其实这等机密事项,哪里是容易打听来的?只是个中算计险阻,无需细说罢了。
恒娘呆立片刻,忽然伸出手去,用力抱住仲简,两手在他背后交扣。
仲简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绮念,已然察觉她身子微微颤抖,顿时不敢乱动,轻唤一声:“恒娘。”
恒娘「唔」了一声。仲简听出她声音里有浓厚鼻音,两手被她圈住,无法抽出回抱,只好轻声说道:“你若是想笑,想哭,想大叫,都可随心,这是你应得的。”
过了一会儿,恒娘慢慢平静下来,收回手,抬起发红的眼角,望着仲简发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被他张开双臂,用力回抱住。
恒娘脑袋瞬间懵住,张嘴说了一句:“门……还没关。”
仲简下巴抵住她头顶,明明旖旎温馨的一刻,却被她说得瞬间想笑:刚才她抱住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门的问题?
当真闷笑了两声,胸腔振动,引得恒娘鼻尖发痒。
“你说辞行。”恒娘声音软下来,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终于问出来了?仲简颇想揉揉鼻子。可真不容易。
“我打算去广南路,广州府。”恒娘到底在孝中,仲简不敢放肆,松开她,退后一步,一双轮廓深深的眼睛如有深意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