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不堪主母辱骂,投井身亡。另有两人,因有妊,尊府大人苦于多子,不欲其生育,连同其腹中孩儿,一同转售于别家。”
城楼之上,盛副使怒向皇帝进言:“臣请陛下严查,究竟是何人伺察士大夫之家,于此等后院细事上做文章?”
眼角余光扫一下周围群臣,冷冷道:“此风如不刹住,届时人人自危,是重开武氏密告之风,内帷之中,再无三尺安闲之地。”
皇帝笑道:“卿家万勿多心,安乐家这孩子素来就爱个热闹。况且这些个小事,御史都不见得有心思告你,安心安心。”
群臣中有口舌诙谐者,笑道:“说起这几桩事,我也听过一些。当事人沾沾自喜,写了诗词,同侪传阅,以为一时美谈。哪里需要去专门伺察?”
宰执重臣都是有风度的人,自是不好大笑,嘴角微微一弯,极有深长隽永的意味。
盛明萱倒真没关注过这些丫鬟的去向,便是听过赠妾的诗词,亦是赞叹其文字情思,并无深究过,诗中被赠的是哪个丫鬟。
此时听对方理直气壮说来,不敢轻易否认,只好转移话题:“你也不要以偏概全。女子为婢妾,亦有遇上善心主君的,生儿育女,得一生安乐。世事艰难,便是在民间,也未必能够人人无恙。
无论如何,你们总该承认,女子出路狭窄,多这一条路,总好过少一条路。我既是周婆言的主编,总要替天下女子的出路着想。”
“出路?什么出路?”恒娘不等别人接话,已愤而出声:“朝廷下圣恩令,开女学,让女子入学,是出路。准女子为师,是出路。允女子行医,也是出路。南海之上,朝廷发大军,令得商路畅通。
为女子南下做工,提供沿途保障,也是出路。唯独你说的这条为人做婢妾的路,不是出路,而是绝路。”
“盛主编,你尽可以在副刊之上,传播中馈之道,精研悦容之术,讲授些女红女德,宣扬些妻妾和睦。
但请你记住,周婆言致力于谋求的女子出路,从来不是把自己交到别人手上——也从来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善心主君的垂怜宠爱之上。”
咬着牙,紧紧盯着盛明萱:“你若要为女子争取做婢妾的出路,请你退出周婆言,自去开创盛婆言。且看是你的主张受欢迎,女子们愿意追随你的脚步,卖身求荣。还是更多的女子不肯被卖,不肯被操纵,愿意与我一起,去争取真正的出路。”
她身后的娘子们哄堂大笑,高声叫起来:“滚出周婆言,滚出周婆言!”
她们在城门下争辩,声音再高,也无法传到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
人群之中,莫不是站在前头的,使劲踮脚竖耳,在后面的,又急不可耐地跟前面打听。
既是口耳相传,必然便免不了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