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仪不以为意,“日前我已经上了折子,大致也是这些话,并不怕别人听见。”
常友兰知道老友的性子,刚才被激出来的气散了,坐回椅子上,继续挑着火炉:“说回鬼机楼的事。太学学刊该做的都做了,你总不能叫官府上门去抓人吧?”
“我疑心,这事与周婆言有关。”
“周婆言不是停刊了么?虽是出了个副刊,却撇得十分干净。”
“报纸虽是停了,主编薛恒娘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胡仪哼了一声,“我听说,她把好些鬼机楼里出来,无人认领的娘子们纠集在一起,四处走动,每到一处,就召集起当地女人社,聚至深宵方散。”
“女人社?”常友兰摇头笑道:“京中女人社也比地方上不同,兴盛得很。你知道她们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以前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也是薛恒娘带出来的风气。”胡仪抬头笑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讨个人,混到女人社里,去探个究竟。”
常友兰连忙放下火钳,一双手乱摆:“你别打小女的主意。她胆子小,又怕生,最是娇怯,平常说话声音大了,都能叫她哭鼻子。这种深入虎穴的事情,如何能让她去做?”
胡仪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叹口气,喃喃道:“我要有个女儿就好了。”
“你院子里不是有个仆妇?”常友兰笑道,“女人社多半都是些妇人,叫她去,更不显眼。”
窗外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有枯枝被踩碎,不过屋里两人都没注意。
——
“有人找我?女子?”余助放下手上的书,从被窝里跳下地来,披件鹤氅,向外便走。
门外报信的是隔壁斋的学子,一脸挤眉弄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瑀裹着厚厚锦褥,瞅着余助背影,拧起眉毛为难:究竟要不要跟去看热闹?今天刮风下雪,外头冷得浸骨。
转眼看见童蒙,他仍旧是一床薄薄纸被,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默默缩在床上看书。
当即有了决断,起床蹬了靴子,把那床锦褥往童蒙身上一罩,涎着脸,作揖道:“好敏求,替我捂着被子。我待会儿回来再跟你讨。”
也不等童蒙拒绝,转头一溜烟出去,绰在余助后头。没走一会儿,到了惠连池边上光秃秃的小树林,林子里一个穿淡黄袄儿,脸蒙轻纱的娇小女子探出头来,使劲朝余助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