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两个字消失在迎面而来的急促呼吸中。
恒娘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仲简高高眉骨下隐藏着的眼眸,彼处墨黑,中间一星亮芒,烧得人忽然心慌。
“薛恒娘,你这个胆小鬼。”耳边忽然响起金仙子的嘲谑。
她那日说了什么来着?“薛主编,你可有心仪的男子?中夜梦回,可曾梦想过他的怀抱,他的滋味?可曾想象过,让他抚摸你,取悦你,与你彻夜欢好,抵死不休?这就是你的身体,想要告诉你的话。你可曾听到过?”
冰凉手指如受蛊惑,不受控制地抚上他如刀锋般凌厉的面颊。
在她触碰到他的一刹那,本如闷雷一般沉重的呼吸骤然停止,万物死寂。
这一刻,目光缠绕,如潭底幽暗水草,柔软,而又激烈,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
以及,渴望。
——
海月打着哈欠,伸手揭开厚重毡帘,捏着事先从养水仙的玉盘子里捡出的圆白小石头,瞅准角度,往院里的白石甬道扔出去。
石子落地声音小而清脆,在停了风的冬夜里,可谓清韵锵然。
眼角瞥见那两人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下来,瞬间拉开距离,海月悄悄放下帘子,蹑手蹑脚,摸回自己床上,滑进被褥里。
在朦胧睡意中,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泪。
唉,棒打鸳鸯是恶行,干多了是要折寿的。小姐也好,恒娘也好,咋就不能消停消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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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陵在京城西一百里处,旁有行宫。
太后驻跸之后,每日上午巡查地宫。在行宫吃过午饭,下午便摆驾出行,一径去往附近田间地头,摆下盛宴,请庄户人家的娘子来一起说话。
日子倒比在宫中时过得更松快逍遥,以至于初时不肯来的外孙女最后竟在村里玩得乐不思蜀。
自封大周采风使,走街串巷,拉着个人,无论男女,也不管是官是民,就与人家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手里那本采风手册,几日功夫下来,越来越厚,既有各处神鬼异闻,也有风俗人情,田产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