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大为诧异:“你要买头油吗?市面上的木樨油多有掺杂,品质不好。上月桂花极盛时节,我们亲手一朵朵摘了来,那上头还带着露水,又香又嫩。
收干以后,配了最好的茶油来熬,制好后用石蜡封在瓷罐子里头,就搁在园子角落晾着呢。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了。你要急用的话,我叫人取了来。”
恒娘笑道:“不是头油,也不是灯油。你尽管去帮我请了来,我自有主意。”
海月见她不肯透露原因,只好一肚子疑惑地去了。
恒娘从阿蒙的架子上找了些书册,一本本快速翻一遍,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心情烦躁。
又跑到院门朝外张望了几回,没看到海月回来,一抬头,倒在树上意外见到个熟人。
忍不住张大嘴,伸出手,吃惊地指着她:“你,你怎么上去的?”
蒲月麻溜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地时往前打了个滚,化解下坠之势。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道:“你真的做了宫中的贵人?难怪你看不上曾掌柜的提议,敢是有了更高的枝头。”
不等她回答,又笑道:“今日在路上,碰到你家的姐儿来收衣服,她们竟不知道你的事情。这可奇了,你向来最是孝顺,这么大的事情,竟不告诉你娘?”
恒娘摇摇头,脸色一板,叮嘱她:“你也不准透给我家的姐儿听。”
“难道你还想瞒一世不成?”蒲月不赞成,摇头道:“这是喜事,以后再不用受苦受累……”
她还想继续啰嗦,恒娘眼尖,见到海月带着几个包头巾,穿葛衣的娘子过来,转过脸,再不理她。
——
“绵子油?”
卖油娘子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答得出来。
一个最灵醒的大娘赔笑道:“咱们铺子里,只有麻油、莱菔子油、芸苔子油三种。听说陕西一带,有杏仁油、蔓菁子油,山东亦以苍耳子作油。咱们虽没有卖的,却也知道名儿。唯有这绵子油,倒是第一次听说。委实不知绵子为何物。”
恒娘不死心,又看着余下几位娘子。
众人被她看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头先那衣衫鲜亮的小娘子去店铺请人时,出手阔绰,一人给了半吊钱,抵得三四天入息。大家这才不惜关了店铺,颠颠地跟来。
如今竟然没能让出钱的人满意,这可让人心里过意不去。
另一个娘子便帮着一起想:“既是叫了个绵字,多半跟丝绵有关系?”
“丝绵是蚕子吐出来的,哪来的油?”另一人反驳。有人笑得捂嘴:“从来只听说过苍蝇肚子里剐精油,可没听说连蚕子都不放过的。”
“也不一定就是丝绵,穷人哪有钱买来丝绵?那夹袄复袴里头,冬填芦花,春填柳絮。指不定跟这两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