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只需守好小家, 上侍翁姑, 下抚子女,贞心自守, 便是对国家朝廷尽了自己的心力。若生其他妄想, 非是周婆言替天下女子发声,乃是你薛娘子火中取栗,拿女子辈的安宁幸福做赌注, 为自己沽名钓誉。其心可诛!”
恒娘亦出前, 毫不相让:“民女既说了天下兴亡, 人人有责。便自然是愿担起与男子一样的职责。休说戌边, 征战,便是比那更辛苦危险一百倍, ”想起云三娘的坚韧,抿一抿唇,铿然言道:“亦是男子去得,女子便去得。男子做得,女子便做得。”
“民女薛氏,休要无端夸口。战阵之上,只有杀红眼的凶徒敌寇,没有人会对女子手下留情。就以你这样的体格,莫说去冲杀阵前,就算平日里打架,也不是男子一合之敌。还说什么戌边征战,简直是笑话。”
恒娘看了看他,暗中估计了一下,觉得把握蛮大,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笑意,问道:“是么?老爷便是男子,不如与我这女子打上一架,且看谁不是谁一合之敌?”
她小的时候,街巷中顽童无知,欺她家中无男子,常辱骂使唤她。
她个子虽单薄,打起架来却下得狠手,敢于拼命。红着一双柳叶眼,抓挠踢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孩子群中,得了个「小豹子」的绰号,也曾经算是名重两条街、威震四道巷,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对打架这事,自幼便有心得。
这位老爷看着高大,却虚胖臃肿,显是日常少操练的样子。真打起来,不是她对手。
不只是这位老爷,这满大殿的大臣们,至少一半以上文弱秀气,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她看来看去,都觉得自己这天天干活练出来的力气,不会比这些老爷们差了。
然而这建议自然做不得数。
皇帝心里虽然颇痒痒,想看热闹的舌头差点就要自己说话。
然而看看盛副使那气成猪肝样的脸色,再看看殿下群臣,就算是盛副使的政敌,此刻都露出了同仇敌忾的愤怒。
枢密院一位承旨出列大骂:“尔乃一卑贱妇人,竟敢口出狂言,让朝廷大臣陪你戏耍。尔视盛副使为何人耶?视朝廷体统为何物耶?”
皇帝暗暗叹了口气:哪怕他甘愿自黑,扮一回昏君,下旨逼盛副使与这民女打一架,盛副使也一定不惜血溅当场,抗命不遵。
到时候闹出一场比干剜心的闹剧,他可真是白白惹来一身千古晦气。
他心里冷笑一声,这哪里是盛副使的脸面问题,也不是朝廷的体统问题。
这是天下读书人的体面,是整个文官系统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