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老爱骂我,我很不习惯你跟我开玩笑呢。”恒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仲简看着她,深刻反省。老爱骂她?有吗?
自莫家大院以来的点点滴滴,都从心头飞速掠过。彼时平淡的一句话,一个微笑,此时回想起来,竟然有了不同的感受。酸而甜,带着点柔和的苦涩,从舌根深处弥漫开来。
好像还真是与她争吵过很多回呢。
眨一下眼睛,故意板起脸:“薛恒娘,你自私虚伪,欺骗君子,十分罪大恶极。”
恒娘一撇嘴,想笑又忍住,抱怨道:“这不是我刚才说过的吗?你骂人都不肯动脑筋换个说辞,太敷衍了。”
仲简低头,微笑了一下,方抬眼看她,正色道:“你不用太过自责。詹事和大小姐都是聪明人,没那么容易骗过。他们肯认同你这个主意,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也许他们也觉得,周婆言比圣恩令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恒娘点点头,带笑不笑,剜他一眼,哼一声:“仲秀才,比起安慰人来,你还是骂人比较专业。”
“嗯。”仲秀才毫无异议。
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转开眼睛。
恒娘咳了一声,背起双手,抬脚往前走。
仲简也举步跟上。两人心里都有满满的话,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偶尔不经意间偏头,飞快看对方一眼。偏巧两人经常同行,步伐早已一致,眼神便经常撞到一起,便像两只受惊的蝴蝶一般,瞬间移开。
脚下似乎踩的不是泥土地面,而是轻飘飘软乎乎的云朵。
以至于身后小步跑着追来的人不得不提高音量,第四次叫道:“恒娘,仲秀才。”
两人才似忽然被惊醒,动作一致地停下来,齐齐转过身去。
来人一路疾跑,却脸不红气不喘,见他们停步,放缓脚步,走上来笑道:“巧啊。”
恒娘看了她一眼,既惊奇又感叹:“月娘,刚才在泮池新事的是你?你可也太拼了。这都子时了,你一个女子走夜路,都不害怕吗?”
蒲月闻言,噗嗤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遍。
恒娘回过神来,自己可也不是一样?刚想说,自己有仲秀才陪着。一张口,晕生双颊,说不出话来。
好在蒲月没有太在意,亲热地拉了她的手,问道:“周婆言今日换了家具?我听伙计说,十分敞亮好看。赶明儿我也去你那里观摩观摩,照猫画虎,也买一套。”
“好啊。”恒娘眼睛一亮,真心同意。这可太好了,省了她去市场上打转的功夫。且月娘与她一样抠门,议定的价格必定是极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