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道,五日之后,周婆言也有可能被盛明萱接管。若是知道,想必更会觉得,自己这个法子,真是一劳永逸,高明至极。
却没想到,刚一出口,就被薛主编强烈反对。不由得心中暗暗摇头,感叹一声:“妇人之仁,究竟成不了事。”
忽然想到那位「护卫」也反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碰上对方入冰柱子一样的眼神。
恒娘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两手扶住桌子,看着曾泰,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深深厌恶:“你再说一个字,就请你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仲简开口,声音里带着讥诮:“阁下把京兆府和皇城司当做傻子?你们只要一开口,就能让人听出南方口音。威武侯府,枢密副使家的小姐被你们逼死,如此大案,京中怕不翻天?
还怕找不出几个南来客?本朝虽优待商人,却也断然无法容忍尔等以下犯上,以卑犯尊,以卑庶犯权贵。届时不仅你自己万死,你远在南海郡的家人,只怕也难免被地方官拿问,以慰副使雷霆之怒。”
他颇担心,若不把利害关系剖析清楚,只怕这南蛮子头脑发热,真干出糊涂事来。
曾泰被两人呵斥,居然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是我想得简单了。天子脚下,法纪俨然,果然不是僻远之地能比。”
他弄了许多玄虚,最后端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阴损缺德、让人冒三丈火的龌蹉主意,恒娘失望透顶,很想不客气地把他赶走。
然而他之前说的,让女子去外头做工的主意却让她砰然心动。
她家就是女子自立门户,也雇请过姐儿,自是知道,自个儿能赚得钱来,吃喝不用靠别人施舍,这对女子来说,可太重要了。
当初李若谷那件事,阿陈走投无路,便是因为离了李家,又无娘家,她一个女子,在天地之间,再无正当的谋生法子。
想到这里,强压住怒气,缓缓道:“曾掌柜,你若是没有别的事……”
曾泰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子截住她的话:“我听说,街对面有家《泮池新事》,专门报道太学八卦?”
“不错。”恒娘皱眉打量他,他一张方正的脸,配上一双精明眼睛,十分违和,尤其是现在眼珠子乱转的时候。
“不如,我让人去报几个消息?”曾泰也乖觉,见恒娘眉头快要打结,仲简神色阴沉,连忙分说:“这次不与那盛娘子为难,只是几桩有关胡祭酒的小事。”
“胡祭酒?”恒娘一怔,奇怪了,“他那人古板严肃,生活上也简朴得很,简直快要成那墙上裱糊的圣人,哪有什么可议论的?”
曾泰笑道:“薛主编甚是风趣。来来来,坐下,听我慢慢讲。”
恒娘狐疑地坐下,重又抱起茶杯,抬头看着他,眉头仍是皱着。
曾泰招手让仆人过来,替自己续了茶。眯起一双精明眼睛,衬着端正的脸,顷刻像只方脸狐狸:“我一路来京城的路上,已经猜到周婆言一定会招致正人君子们的反对。胡祭酒正是士林清议之首,又是学宗。就派了人去他老家,多方打探,听来几桩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