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姐儿哆嗦着,便要说话,被恒娘扯住摇头。于是缩回恒娘身后,继续听着兰姐儿爹娘与周家理论。
兰姐儿爹娘都是蛮横人,口口声声指着兰姐儿是在周家出的事,周家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一旦周老夫人要问着翠姐儿,不用恒娘出面,两口子已经撒泼打滚地阻止。
周家也不是多么豪富的人家,打发去恒娘家的小厮就是家里的大部分仆人了,这会儿家里也不过是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外加一个老仆。兰姐儿爹娘二人,与他们对峙,居然不落下风。
翠姐儿听了半晌,从恒娘背后偷偷伸出脑袋,看着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眼泪漫漫留下来,心里惶惶:若是今日躺在地上的是她,她的爹娘,可也会跟这两人一样,只顾着从死女儿身上再刮一笔钱财?就连眼泪也不过那么可怜兮兮的几滴,茶盖子都打不湿?
恒娘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心中默默数着时刻。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周家门口传来喧嚷声音。
堂屋众人一起看过去,门口一下子涌进来数十来个人。既有周家的小厮终于赶回家来,又有穿着官差服色的防隅巡警,都在周家门口撞到一堆。
巡警排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喝问:“有人报信,说是这里有人命官司,为何不见你们家报官?”
周家老夫人与老太爷相顾失色。老太爷颤巍巍起身迎上去,老夫人低头吩咐个丫头往后屋跑去。
恒娘依旧往门口张望,过了一阵,终于见到一个婆子进来,大喜,忙迎上去:“胡大娘,大半夜地惊扰你老人家,实在对不住。”
周老太爷正跟巡警解释:“自己上吊自缢,并无作奸犯科,有伤国法。”
后屋来了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匆匆上前,朝巡警说道;“我是大理寺胥佐,家中奴婢自缢,正与其家人商议,准其领回,自行安葬。不知何人多事,枉了诸位兄弟白跑一趟。”
巡警听说他是大理寺胥吏,倒也客气了几分:“既有人报官,说不得,我们也要过问一声才好交代。死者便是这丫头了吧?谁是她家人?”
兰姐儿她爹忙上前唱了一个喏:“小人便是。小人正与周老爷商议着呢,周老太爷家说是发送一笔丧葬银子,也不知二十两银子,够不够小人这丫头买地买棺材,做水陆道场,保佑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周老太爷手指着他,气得胡子翘起:“你……你……”
他儿子却应下来:“便是这样。”
巡警拿了周家下人封来的跑脚钱,掂一掂,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走,却听到一个清清冷冷的女子声音说话:“官老爷请留步。”
一抬头,见是个年轻的青衣女子,带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站在死者边上。
那女子朝四周看一圈,嘴角噙着丝凉丝丝的笑意,朗声说道:“官老爷,周家老爷夫人,兰姐儿为什么自缢,这事总要查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