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秀才?”恒娘诧异,“有事吗?”
仲简抬眼往上看,问道:“你家有客?”
“巷子里的大娘大婶们,在商议女人社的事情呢。”恒娘三言两语解说完,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大是好奇:他到底为什么来?难道是职业习惯,见到我家跟往常不同,就非得来过问一声?
什么时候,她薛恒娘也成为察子的伺察对象了?
翠姐儿在房里扬声问:“恒娘,是谁呀?”怎么在门口站了半日,不进不出的。
“就来。”恒娘回头答了一句,对仲简笑道:“今日家里有女客,不方便请你进去了。”
仲简颔首。沉默片刻,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没在麦秸巷见到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
“我能出什么事?”恒娘失笑,感念他的关心,柔声道:“我家里有事,提前回来了。谢谢你,仲秀才。”
心中涌起一阵绵绵暖流:原来两人每晚同路,在他看来,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若有错失,便要特地来问个明白。
“不用。顺便而已。”仲简转过身,打算离开。
说实在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出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大约是今天在九重天阙上骤然听到恒娘的名字,太过意外,心头忽然升起的强烈警兆,令他身不由己,来到了这扇如今已无比熟悉的木门前。
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皇帝的话里,对恒娘并没有明显的嫌恶,相反还颇有几句好听的评价。
他不是大臣,整个皇城司都是皇帝的私人,皇帝犯不着在他面前用心思装样子。所以粗听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但他就是忍不住地害怕,以至于在麦秸巷没见到恒娘时,心头居然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
尽管理智告诉他,就算皇帝对恒娘有什么想法,那也只是动一动小指头,甚至挑一挑眼皮的事,绝不会干出这种直接掳人、强抢民女的蠢事来。
可是理智节节败退,直到他终于在夜色中看到她安安稳稳站着,脸上带着柔和笑意,听到她一如既往带笑好听的声音,狂乱的心跳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能够鄙视地问自己:仲畏之,你究竟在干什么?皇城司纵横京城的两百察子,还能有比你更蠢的人吗?就你这副莫名其妙的慌张样子,你拿什么去肖想指挥一职?
就在这恨恨地自问中,走出没五米远,就看到前面跑过来几个褐衣小厮,气势汹汹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顿足回身,目送他们到了街巷尽头,恒娘的纤细身影兀自立在门边,似是仍在疑惑着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