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鸣茶遇见这样情形,说不定会当场哭出来。然而恒娘性子奇怪,越是艰难的逆境,越是激发她天性里那丝不肯服输的倔强。
在一片嘈杂声中,高抬下巴,声音反比刚才更加平稳坚定,借着高台传声之利,将接下来一句话送出老远:“这辩题,不是错在内容,而是错在形式。”
错在形式?鸣茶本在好奇地打量这个出场特别隆重,发言却令人失望的女子,心里颇有些替她难过。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露出迷惘之色。何谓错在形式?
这也正是在场诸人共同的疑惑。
高台之上,白衣太戊并不解释,反而声音朗朗,砸下两个更叫人匪夷所思的问题:“敢问在场诸君,议论此题目时,出自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有人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
有人若有所思:“身份?立场?这是见此在此,见彼在彼之意?”
亦有人咂嘴评论:“凤尾故弄玄虚的本事,更在凤头之上。”
余助难得主动找顾瑀说话:“仲玉,你觉不觉得,今日阿蒙的声音有点奇怪,反倒更像是……”
“恒娘?”不等他说完,顾瑀压低声音,接了他的话头。两人一对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迷茫。
仲简侧眼,看着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微觉好笑。继而抬头,仍旧目不转睛望着恒娘,许是她言语中的坚定自信感染了他,此时虽然仍不免替她紧张,却凭空生出了许多骄傲,以及一份隐秘的喜悦。
那是恒娘,是……是他在意着的女子啊!
众人无不抬头仰望,静待太戊往下说。便见她伸出手臂,手指画了一个圈:“台上台下,均为男子。试问,你们需要嫁人么?”
这一问顿时招来一片含怒反驳:“太戊不通之至。男子怎会嫁人?”
“那叫入赘,最没出息的男人才干得出来。”
“这问题辱人太甚。”
宗越眉头皱起:恒娘在做什么?
他知道恒娘聪明,但究竟吃了读书少的亏,难以在正式辩难中与人交锋。
基于这个前提,他设法做成了这个凤尾局,事实上将恒娘放在一个近乎超脱的位置:凤头为先声,凤尾为余韵,两者均为展示,不接受诘难。是以现在鸣皋书院也好,太学诸子也好,台上众人都不能再针对恒娘的发言进行驳斥。
万万没想到,他煞费苦心替她做好的局,恒娘似乎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