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主旨委实偏狭,若照这样印出,只怕满大街上都是骂声。一并连那些茶肆勾栏,以后也不会再买我们的小报。”
“以后?”恒娘笑了笑,“皇城司的人说不定已经接到太学告诉,哪里有什么以后?”
低下眸子,握紧拳头,声音沉沉,如同那油灯上的黯淡火苗:“我办了这几年小报,日常所报,都不是我想看的。这最后一次,我偏要照我心意,任性一回。”
宣永胜揪着眉毛沉思一会儿,也点头,笑道:“也是,他们便是要骂,总须破费三文钱看个究竟。说不定到时候人人踊跃跳脚,个个争相攘臂,满街喊打喊杀的,买的人反比平时多一些。反正也是最后一锤子买卖,不用考虑长远。”
两人均知眼前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宣永胜当下就着适才的记录稍加润饰,此时也不求文采词章,只要前后条理通顺便可。
妥当之后,本当誊写一遍,恒娘说不必了,催着他连夜快走:“你去找大一点的书局,他们承接的印活多,常有干至通宵达旦的。宁肯多给工人加钱,务必在今夜印出来。你再找平时相熟的报童,让他们多找些同伴,明日不仅要去各茶肆兜揽,还要沿街叫卖。”
宣永胜口头应着,袖了那卷黄纸,匆匆出门。恒娘站在门口,目送他矮小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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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恒娘等到宣永胜传来的消息,知道他通夜未睡,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样样布置妥当。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暗念一声“阿弥陀佛,神佛保佑。”
《上庠风月》若能在往生之前,好歹替她出一口胸中恶气,赚一笔关门小钱,也算得是个善始善终,替它念声佛也是应当。
打发走来报信的脚夫,恒娘返回柴房,坐在矮桌边,一边拿了麻饼啃着,一边听兰姐儿叽叽呱呱:“我昨天去了旁边挑子王家和靴子邱家。王家几个小娃说,大娘犯病那日,她们正在街心做耍,看到有人挑着货担子,上面插了许多鬼脸面具,那挑夫也戴着张面具,比庙里的雷公还吓人。恒娘,你说大娘是不是正好在窗口看到,一时眼花,以为见了鬼,惊了魂,这才犯病?”
恒娘胡乱应一声,“嗯,你想得有道理。邱家呢?他们家可有看到什么?”
“他家二郎那日正在门口订靴底,也看到了那鬼脸挑夫。我去他家的时候,他还故意扮了来吓我呢,坏死了。”兰姐儿嘟着小嘴,气咻咻地。
“他怎么扮的?你学给我看看?”恒娘见她虽然做出很生气的样子,脸上却是红红的,眼神更是瞟到别处。心中好笑,这小妮子,难得有些害羞呢。